“對了，你剛才為什么忽然停下來，說什么不對？”王敦強行轉(zhuǎn)移話題。

“哦，你看那書架?！焙鹊挂矝]再追究，而是指了指穿堂小書房的書案后面，滿滿一書架上堆滿了的線裝書。

“哪里不對嗎？”

“我第一次來的時候，記得這里放的都是論語孟子中庸大學(xué)之類的書籍，可是現(xiàn)在?！焙绒D(zhuǎn)過書案后面，隨手抽取一本，在王敦眼前一晃。

“？”王敦瞅了瞅，這套書倒是確實不適合擺在外頭書房里啊，畢竟是會客的地方，西廂在古代可算是禁書呢，讓客人看見了蜜汁尷尬吧。

“只怕還有?！焙日f著，又伸手翻了翻，果然似乎又有斬獲。

“？這書房的主人口味變化得還挺快的?！焙瓤纯词稚系倪@套戲文，忽然他一個晚生后輩曾經(jīng)給他講過一件市井新聞，總有幾百年前的光景了。

“當(dāng)初牡丹亭剛剛上演的時候，也曾出入深宅大院里演出，可是一段時間之后，在好幾個州縣都禁演了，你知道不知道這事?！?/br>
“嗯，知道啊，當(dāng)年在社會上還是一個挺轟動的熱搜?！蓖醵孛摽诙龌卮鸬溃缓笥钟X得哪里不對，明明是兩個年輕小伙子，簡直好像胡同口兒光著膀子看人下棋的老大爺，濁酒一杯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_→。

“我有個提溜孫輩，因為長得好看就去人間做了戲子，這件事情他知道內(nèi)情，原來是因為牡丹亭在閨閣之中廣為流傳，有不少多情的小姐們因為仰慕杜麗娘雖死猶生得了自由，竟然紛紛效仿，絕食自盡的，地方上因為此事才禁演。”

提溜孫是多少輩子的孫子，等等，胡橙結(jié)婚了？王敦忽然覺得自己幻聽，似乎聽到了褲衩一聲晴天霹靂。

“是我堂族。”胡橙蜜汁一笑，伸手拍了拍王敦的肩膀，把手里的牡丹亭放回了原處。

老子問你了嗎？用得著你來安慰嗎？話又說回來你那個蜜汁微笑雖然好看為什么我心里非常不爽？！王敦腦內(nèi)牢sao到了一半兒，連忙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薄唇，還好，沒動，不然我已經(jīng)是個死人了。

“不過這間似乎是外書房，本來就是家里的老爺少爺們會客的地方，如果放一些四書五經(jīng)子曰詩云什么的倒是還說得過去，可是現(xiàn)在明目張膽的放禁書又是什么鬼？”王敦揉了揉臉，換了一個話題。

“你說的是，一般人家就算要看這些書，也只會放在內(nèi)書房里，除非……”

“除非？”

“除非這里是按照某個人的喜好重新排列組合的?！焙然仡^眺望了一下他們走進(jìn)來的第一進(jìn)院子，似乎還能聽見那個被釘在影壁上披頭散發(fā)的女人哀哀的呼救聲，又低頭看了看手上的卷冊，似乎明白了什么。

“某個人的喜好？”

“這里并不是只是墳?zāi)鼓敲春唵危慌率悄俏簧倌棠痰臐撘庾R空間?！焙鹊拿碱^緊蹙了起來，真沒想到這位生前手無縛雞之力、無力回天的柔弱女孩子在死后竟然保留了這么強大的精神力量，憑空建模在自己的墳?zāi)怪袆?chuàng)造出了一個全新的世界！

“這可真是應(yīng)了那句話，兔子不吃窩邊草。”王敦好像自言自語地說道。

“嗯？”胡橙一挑眉，對他引用的俗語表示質(zhì)疑。

“啊，我是說，兔子急了還咬人呢?！蓖醵貏偛乓蛔呱駜赫f出了自己的心聲，趕緊擺手表示說錯了重說。

“的確是這樣，生前受到的錯待冤屈越多，身后的精神力量也會越強大，所謂作用力與反作用力相等就是這個道理，只不過這女孩子復(fù)制現(xiàn)實世界的能力有些過于強悍了，似乎是還在被什么東西壓制著，才會反彈得這么厲害。”胡橙瞇起眼睛，仔細(xì)察覺了一下四周的氣氛，并沒有感覺到?jīng)_天的怨氣，而卻有一種引而不發(fā)的躍躍欲試的生機。

“咱們再往里面看看。”胡橙說著行動力很強地抬腳就走，王敦嘎巴嘎巴嘴兒沒說出什么反對意見來，只好跟著胡橙往里走。

后面的格局跟之前他們進(jìn)入的夢境并沒有多大的區(qū)別，只是前后四五進(jìn)的大院子兩個人逛游了一溜十三招，卻什么破綻都沒有找到。

“這里我們是不是來過了啊？”就在兩個人再一次經(jīng)過更夫宿舍的時候，王敦終于忍不住指了指自己曾經(jīng)住過的地方，他對這邊的環(huán)境還算是比較熟悉的，再往前走又是澡堂，也就是他被胡橙給看光了的那個傷心之地，他們已經(jīng)在附近轉(zhuǎn)悠了三四圈兒了，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

“你是說，這是迷津？”胡橙回過頭來，表情有些嚴(yán)肅地看著王敦。

迷津是狐貍擅長的法術(shù)，在某處施展出來的話，劃定范圍之內(nèi)的人類是永遠(yuǎn)走不出去的，而身邊的一切人事物也都會遷移成為平行世界，根本就碰觸不到被圈禁的那個人，里面的人也接觸不到真實世界里的人類，如果狐貍愿意，他可以把這個人圈禁致死，永遠(yuǎn)走不出他劃定的迷津。

可是現(xiàn)在，他身為一只狐貍，卻被人類的精神世界迷住了。

“笑話！”胡橙冷笑了一聲，王敦虎軀一震。

第25章?lián)u錢樹

“使不得！”王敦大叫一聲，倒吧胡橙嚇了一跳。

“什么使不得？”胡橙蹙著沒，不明白為什么王敦這么一驚一乍的。

“你不是要把人家的墳原地爆炸嗎？”

“你周圍都是些什么人，以后少來往，仔細(xì)學(xué)壞了?！焙葥u了搖頭，這個人身邊都是一群簡單粗暴的熊孩子嗎？怎么動不動就要讓人家的房子原地爆炸。

“我，唔。”王敦想了想，果然是跟張濤他們混得太久了嗎？不過最近幾千年這些貨已經(jīng)非常內(nèi)斂了啊，以前大戰(zhàn)的時候那才叫真的原地爆炸，一揮手一個核武器的既視感。

“那你是打算？”

胡橙稍微一扭腰，釋放了一條尾巴，尾巴上面卷著一架古琴。

“啊，我的桃樹。”王敦一搭眼就知道那是胡橙用自己家被雷劈死了的桃木制作的古琴，只是還沒有聽他彈過。

胡橙的尾巴往前一送，非常平直地充當(dāng)了琴桌，他的小手指輕輕一勾，松松一放，彈出了一個清亮的音節(jié)。

隨著音節(jié)在四周回蕩的音波，周圍的一切都消失了，那些繁華的庭院深深，先生黃狗胖丫頭，茶葉末色養(yǎng)魚缸，全都?xì)w于寂滅，只剩下幽暗陰森的墓道一直通向前方，周圍幾朵磷火哀艷地閃著微光。

“我的樹竟然這么厲害嗎？”當(dāng)初桃樹被雷劈了的時候王敦還挺傷心的，以后都沒有大桃子吃了，沒想到做出的古琴竟然可以這么輕易地摧毀一個平行世界啊，早知道的話早幾年自個兒砍了倒也不是不行的。

就在王敦喪心病狂妄想的時候，古琴竟然自己發(fā)出了非常低沉的音節(jié)，聽上去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