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黑線。

師妹歡快地說：“走走走，咱們一起?！?/br>
黃晟叫：“誰要跟你一起??！”

“我又沒讓你進女廁所！”師妹橫他一眼,跟看變態(tài)一樣地看他，“想哪兒去了？你有紙嗎？”

“……有。”黃晟從包里摸出一包紙巾給她。

“謝啦?！睅熋媚弥埥肀南萝?。

黃晟跟在后面下車，去了趟廁所，洗完手出來發(fā)現女廁所的隊伍都排到大門外面去了，師妹正一臉痛苦地站在隊伍中，看到他甩著手上的水珠出來，滿眼都是糾結。

“我就不等你了?！秉S晟壞笑著溜掉了。

師妹看一眼前面長長的隊伍，翻著白眼想暈。

黃晟站在一模一樣的四輛大巴前，雙眼繞起蚊香線：我剛剛坐的是哪一輛？天哪，學校租車為什么非要租同一個型號的？

“這里?！毙れ髡驹谝惠v車前，對他揮了揮手。

黃晟認命地走過去：“我是這一輛？”

肖祺笑起來：“你猜？”

“滾蛋！”黃晟沒好氣地說。

“上吧，我還能騙你么？”

黃晟心里有點打鼓：說實話，幾個小時之前的肖祺確實不至于騙自己，可他剛剛才被自己擺了一道，此時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也是極有可能的……

肖祺嘆一聲氣：“不敢上？那你就留在下面吧?！?/br>
“有什么不敢上的？”黃晟瞥他一眼，“車上有老虎？”

“我跟老虎哪個可怕？”

“什么鬼？”黃晟上了車，找到自己的位置，發(fā)現座位上正是自己的背包，旁邊座位上是師妹的那一大堆零食，肖祺沒有騙自己。

他坐在座位上，狐疑地往車下看了一眼，見到肖祺正在和一個女生聊天，有說有笑的，他不由得心里有點酸溜溜，小聲嘀咕：“跟我都沒聊得這么開心過?！编止就暧钟X得自己實在沒資格吃這個飛醋。

女廁所那隊排得實在是長，直到大巴都要開動了，師妹才煙熏火燎地從車下沖上來，一手拎起自己的背包，一手抓起零食袋，對黃晟擠眉弄眼地笑道：“我在隔壁車遇到拳擊館的朋友了，去敘個舊。”

黃晟吃了一驚：“?。俊?/br>
“師兄再見！”

師妹跟只矯健的母豹子一樣躥下車，十秒鐘后肖祺步伐沉穩(wěn)地走上車來，站在過道里對黃晟微微一笑：“你好，學姐說我同座是她朋友，非要跟我換座位?！?/br>
黃晟磨著牙猙獰地笑：“那可真是巧啊?！?/br>
“是的呢，無巧不成婚?！?/br>
“什么？”黃晟挑眉。

肖祺一屁股往他旁邊坐下，學著他的樣子挑了挑眉：“你猜。”

“混蛋玩意兒！”

大巴再度上了高速，一路勻速行駛，晃得大家都困了，黃晟更是哈欠連天，他一坐車就犯困，此時已坐了三個小時大巴，他困得簡直睜不開眼睛。

肖祺拍了拍肩膀，低聲道：“這兒是你的?！?/br>
“不稀罕。”黃晟瞥他一眼，嘟囔著往反方向靠去，腦袋抵在了車窗玻璃上。

肖祺看著他的側臉，笑了笑，沒有說話。

二十分鐘后，黃晟呼吸變得均勻綿長起來，肖祺悄悄伸出手去，輕輕托起他的腦袋，想將他身體掰到自己這邊來。

黃晟突然睜開了眼睛。

肖祺被抓了個正著，尷尬地跟他大眼瞪小眼。

“手收回去?！秉S晟重新閉上了眼睛。

肖祺無奈地收回手。

行駛中的大巴突然不知被什么東西顛了一下，黃晟的腦袋重重磕在了玻璃上，瞬間磕醒了，捂著腦袋縮成一團，疼得眼淚差點出來：“我……靠……”

“噗嗤?！毙れ餍覟臉返湹匦α顺鰜?。

“還笑！”

“好好好，不笑了，”肖祺憋住笑，伸長手臂在他磕到的地方揉了揉，溫柔道，“揉一揉就不痛了?！?/br>
“還他媽痛！”

肖祺湊上前去，輕輕吹了吹，笑道：“那就再吹一吹，呼~~痛痛飛走啦?！?/br>
“飛你麻痹……”黃晟忍著疼從牙縫里擠出一句。

肖祺哈哈大笑。

“小點聲兒，別把旁邊那些睡覺的吵醒了?！?/br>
肖祺壓低聲音笑了一會兒，突然上前，在他臉上飛快地親了一下。

黃晟臉色霎時沉了下來，警惕地轉眼往旁邊看去，確定眾人都在睡覺，才轉過頭來，壓低聲音說：“你要瘋？”

“不錯，我要瘋?！?/br>
“你要瘋就自己瘋，別拉我一起，我活得好好的，不想跟你走上絕路?！?/br>
肖祺臉色還帶著殘笑，眼神卻已經沉靜下來，他專注地看著黃晟，動了動嘴唇，用近乎唇語的極低的聲音說：“你其實也喜歡我的，不是嗎？”

“當然不是。”黃晟冷哼了一聲，再次靠在車窗玻璃上閉目養(yǎng)神。

“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br>
黃晟睜開眼睛，和他對視，從他點漆般的眸子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他的眼中全是自己，躲閃的、懦弱的、不敢面對現實的自己。

兩人對視了片刻，黃晟任何拒絕的話都再也說不出口了。

肖祺從背包中摸出一塊酒心巧克力，剝開，塞到黃晟的嘴里，輕聲道：“你現在喝酒了，做的任何事我都不會當真。”

黃晟慢慢咬碎巧克力，濃郁的朗姆酒的味道在口腔中彌漫開，他冷冷地看著肖祺的眼睛，突然用力咬住下唇，將脫口欲出的告白死死堵住。

“快松口！”肖祺急道，伸手去捏住他的臉頰，強迫他松開口，一絲細血已經順著齒痕流了下來。

肖祺心如刀絞，惱怒地低聲說：“你為什么對自己這么心狠？你是存心折磨我嗎？”

黃晟揮開他的手，頭靠著車窗玻璃輕聲道：“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小孩子可以為愛瘋狂，可以不顧一切，但我們不行，我們已經錯過那段不用負責任的年齡了，現在的我們走每一步時都要考慮到對身邊人的影響，他們多重要啊，肖祺，你名字里的這個祺字是什么意思？”

“只是一個吉祥字而已?！毙れ饕а勒f，竭力控制住撲上去強吻他的沖動。

“不止是一個吉祥字，”黃晟閉上眼睛，淡淡地說，“是肖叔叔對你人生的期望?！?/br>
肖祺皺緊眉頭。

“他希望你的一生平安幸福、吉祥安樂，你可以娶一個大家閨秀，舉案齊眉，也可以娶一個小家碧玉，卿卿我我，甚至可以誰都不娶，就當一個花花公子，游戲人間，但你絕不可以被一個不男不女的……勾引，走上一條兩眼一抹黑的不歸之路?！?/br>
兩人誰都沒有再說話，沉默在狹小的范圍內縈繞，一種堪稱為絕望的情緒悄然彌漫開來。

半晌，肖祺死死盯著黃晟顫動的眼皮，啞聲道：“我明白了?！?/br>
黃晟微笑：“明白就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