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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突然出聲了。陸拾不想回應,他怕他自己控制不住自己,便閉著眼睛一言不發(fā)。“你是不是生氣了?”真的是人活的久了,什么話都能聽到。顧錦年居然問他是不是生氣了?他這種唯我獨尊、予取予奪的人,還會在乎陸拾是不是生氣嗎?陸拾他愛他恨他,在他眼里不過就是一只路過的流浪狗,對他撒嬌或者吼叫。他心中會有漣漪嗎?陸拾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一時間還真不知要怎么回答。“我不該接你的電話,還接了兩個……”陸拾心想:啥?顧大少爺你咋這么有雅興呢?你這么喜歡接電話,去做前臺好啦。可是陸拾也就只敢腹誹,他的嘴跟不上他的心,輕聲道了一句:“沒事,我沒生氣?!?/br>“不,還是要跟你說對不起。”顧錦年又補了一句。這句話像是要急于撇清。他好像想說,你是你,我是我,以我們之間的關系,還沒有好到我可以替你接電話。陸拾無緣無故,又被他撇了一次。他到底是不長眼地喜歡了個什么人啊!對不起就對不起吧。他憤懣地閉上眼睛,不想再說話。車到陸拾樓下,顧錦年靠邊停車。他打量了一眼陸拾居住這座小區(qū),實在沒什么特別之處。和他城中心那套房子的周邊比起來,真的是相形見絀。陸拾下車來,形式化跟他道謝,提上筆電就走。“不讓我上去坐坐嗎?”顧錦年突然追問了一句。陸拾愣住,須臾道:“都這么晚了,你家也挺遠的,回去還要開很久呢?!?/br>“沒事,我可以住你這里。”顧錦年明顯已經事先打好草稿了:“明早我再載你一起去公司?!?/br>陸拾想問,顧錦年你到底想干嘛?但他又不能挑明,只能說:“我租的房子,一室一廳那種,只有一張床?!?/br>“沒關系,我可以跟你睡。”顧錦年想也不想就斷了陸拾的后路。陸拾:“……”顧錦年,你今天是沒完了是吧!陸拾覺得自己像是個剛剛戒斷的癮君子,現在顧錦年又拿著大麻在考驗他。他就是想看看他被毒癮折磨的涕淚縱橫,滿地打滾的狼狽模樣,才會滿意吧。“不……太方便?!彼p輕道,但又極力不讓自己表現出那種發(fā)自內心的排異:“我的床也不是很大?!?/br>“張遠來不是也要睡你那兒嗎?”顧錦年很執(zhí)著。陸拾不禁有些錯愕,他不知道為什么顧錦年會這么順口就叫出張遠這個名字。“你……認識張遠?”“不算認識吧。但知道是你的朋友,你們以前總是一起上下學的?!鳖欏\年淺笑道:“你那時候沒有跟誰特別要好,唯獨和他走得很近,所以我一直記得?!?/br>陸拾有些詫異。他不是詫異顧錦年認識張遠,他詫異的是,顧錦年會因為他的原因而記住張遠。他一直覺得,他在顧錦年的世界無足輕重。他就像是在接頭被發(fā)放的傳單,雖然被硬塞進顧錦年的手里。他出于禮貌接了,但根本不會在意上面寫了什么。他會拿著他這張廢紙,走得遠遠的。直到看不到那個發(fā)傳單的人了,再把他隨意丟進一個廢紙簍里去。他不知道,顧錦年還這樣留意過他。留意過他身邊的人是誰,留意過他和誰上學放學,他和誰近和誰遠。若是十年前,陸拾簡直要受寵若驚了。但是,這份未能宣之于口的“寵幸“,遲到了十年。他們兩個人,都已經不可能再回到十年前去了。陸拾沒說話,只是象征性地點了點頭。“這么說你同意了?!鳖欏\年順著桿就爬,隨手鎖了車轉身就走,甚至將先他一步的陸拾都丟在了身后。“你家在哪個樓棟???幾樓?。空O,這樓道怎么連個燈都沒有?”陸拾:“……”陸拾的家出奇的簡單,一室一廳的小戶型,卻一點也不覺得擁擠。顧錦年甚至覺得,如果房東哪天要收回他的房子,陸拾要收拾好離開這里,甚至用不了兩個小時。他好像是個極簡主義者,幾乎沒有那些可有可無的東西。物品的重復率極低,像是一期一會,絕無二邀。唯獨一個稍微有點人氣兒的角落,就是他在陽臺上支了一個小桌子,擺了一把躺椅。桌上放著幾粒茶具,壺有三把,卻只有一只茶盞。這意思大約是,個人嗜好,謝絕分享。顧錦年在茶桌的躺椅上坐下,抬手熱水,想要給自己泡杯茶。他隨手取了桌上的茶葉,順手就投入壺中。待水氣蒸騰,提壺傾灑,剎那間茗香四溢。陸拾拿著給顧錦年找好的干凈襯衫從臥室中出來,見顧錦年正坐在他的茶桌上自斟自飲。陸拾沒走進就聞到,他喝的是武夷山的大紅袍??伤莶璧牟鑹?,卻選的是那把老段石瓢。陸拾:“……”老段的泥料并不適合泡大紅袍,陸拾平時總是用這只壺泡生普。真要喝大紅袍,自然最最該選那把純正朱泥的掇只才對味啊。陸拾是個吹毛求疵的人,不飲便罷,但飲必是有又臭又長的講究。他向來分得清,專茶專壺,絕不會混淆。段泥本身嬌氣,那把老段石瓢,他用生普養(yǎng)了許久了,吃了三四斤的茶,方才養(yǎng)出一點效果來。顧錦年這么隨手一泡,不僅打亂了他有條不紊的秩序,還毀了他那把老段石瓢。他就是這樣,從來就是闖入別人的生活里肆意踐踏。陸拾不想跟他廢話,他將準備好的衣物放在沙發(fā)上,走到顧錦年身邊俯身蹲下。他將顧錦年茶壺中泡了許久的茶水倒掉,又取了一只空的公道杯,拿了茶漏提起熱水倒入茶壺,只等了八九秒,便將泡好的茶湯倒入公道杯,緩緩推到顧錦年的手邊。顧錦年看著他的模樣,一時有些晃眼。他方才進臥室換了一身棉麻質地的長衫,那好像是他在家中尋常的穿著。那衣衫的樣式很是古韻,透著淡淡的清新禪意,與他的本人氣息很是搭調。他就這樣乖順地蹲在他身邊,為他泡茶。顧錦年居高臨下,甚至透過他的翻出的領口,順著他雪白的頸窩,直到他清雋卻不瘦弱的胸膛。這一路的線條并不嶙峋,也不噴張。流暢且美好,讓人只想順流而下……顧錦年的眼睛一直盯在陸拾的領口,沒發(fā)現身邊人此時已回眸望著他。“你沒發(fā)現你的茶都泡黑了嗎?”顧錦年畢竟是顧錦年,他沒慌張,只是將目光很自然地回溯。“什么?”陸拾推了推顧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