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個出去倒杯咖啡回來就找不著辦公室的門的人，會把一條陌生路上有什么店都記得這么清楚？沈夜熙微微瞇起眼睛，打量著姜湖——還是說，他是當(dāng)時就想到了什么，刻意去觀察的？

姜湖的眼睛在鏡片后坦然地接受著他的注視，不躲閃，不刻意，但是有種特別的平穩(wěn)鎮(zhèn)定，最后到底是沈夜熙最先移開目光，說：“合唱團(tuán)那一塊有點像是形成規(guī)模的少年宮，很多兒童業(yè)余興趣課程都在那里，孩子多的地方，沒有賣冰激凌飲料的地方，不奇怪么？”

“所以你覺得那里應(yīng)該有一輛很受孩子們歡迎的冰激凌車，只是今天沒有營業(yè)？”安怡寧接過話頭，“他沒有營業(yè)是因為……像我們之前推測的？”

“還不能下結(jié)論，如果有這個人的話，馬上去找到他?！鄙蛞刮跽Z速極快地說。

這時電話響了，盛遙接起來，說了幾句話之后放下，對沈夜熙說：“君子那邊有消息了，今天凌晨四點左右有個遛鳥的大爺，經(jīng)過那里的時候隱隱約約地看見一個人蹲在下水道口，大爺眼神兒不好，遠(yuǎn)遠(yuǎn)地望了一眼，以為是個流浪漢，沒往心里去，可是蹲在下水道口的人聽見有人來了卻顯得很驚慌，就躲進(jìn)下水道里面了?！?/br>
“可能是導(dǎo)致兇手把張晶的頭丟在外面的原因，”沈夜熙說，“外貌特征？”

“男性，不高，可能在一米七以下，很瘦，所以才會被目擊者錯認(rèn)成流浪漢?！?/br>
“快，抓住這兩條線索，說不定今晚能把人抓住?！鄙蛞刮跽酒饋?，抓起外衣，“姜醫(yī)生，不介意再跟我走一趟合唱團(tuán)那邊吧？”

姜湖愣了愣，趕緊站起來跟上。

安怡寧挑挑眉：“不是……沈隊怎么帶漿糊還帶上癮了？”

“那要問你，”楊曼八卦兮兮地湊上去，“哎我說，你那帥哥老爹和姜小可愛什么關(guān)系？小家伙什么來頭？”

“我老爹在芝加哥公路旅行的時候遇上的，據(jù)說倆人都愛東奔西走的旅游，都不怎么愛計劃，走到哪算哪，有點臭味相投，有一回汽車開到一個沒人的山里熄了火，困在那兩天，也算患難之交，正好我爸聽說了，覺得咱們這也缺這么個……呃，人才，就讓我老爹去攛掇他回國工作。怎么了？”

楊曼聳聳肩。

盛遙搖頭：“這姜醫(yī)生乍看挺不靠譜，還真……有那么點……”他搖搖頭沒再說下去，也拎起外衣，“我去接君子的班，這已婚婦男拖家?guī)Э诘?，讓他晚上早點回去?！?/br>
作者有話要說：話說盛盛你真體貼~

咳咳，讓安叔出來打一圈醬油，還是他最有范兒。

第六章天使之翼六

“我又做錯了事情，mama?！碧旃怆[去了，屋里漸漸晦暗下來，所有的物品都投下長長的、靜謐的陰影。男人縮在墻角，懷里緊緊地抱著帶血的衣服，嘴里發(fā)出細(xì)小的嗚咽，“我做了壞事，我做了壞事……”

他用拳頭捶打著自己的頭，粗糙的臉上擠出一條一條干澀的皺紋，眼淚順著那些紋路流淌下來。

這時候墻壁上的大鐘響了，這樣老式的時鐘已經(jīng)不多見，擺在那里像是有了很多年的歷史，可是仍然在工作著，盡忠職守地緊隨著時間的腳步。男人的動作突然停頓下來了，他就像是巴甫洛夫試驗的狗一樣，晚上六點鐘報時的鐘聲在他的身體里建立了別人無法理解的反射弧。

“不……”他站起來，“不，mama，別打我，別打我，別打我！”男人像是受到了虛空中什么東西的攻擊一樣，奮力地掙扎著，然后猛地虛推了一把，沖出了大門。

墻角掛著一副舊照片，是一張帶著完美微笑的女人和一群八九歲的孩子們的合影，像是剛剛結(jié)束一場演出，孩子們臉上還帶著夸張的妝，穿著潔白的演出服，背后背著雪白的假翅膀，像是一群小天使。

每個人都笑得那么燦爛，目光注視著仍在微微抖動的門。

有時候地獄是存在的，就在人的心里，終生相隨，縈繞不去，不死不休。

街上的車子并沒有因為夜幕的降臨而減少多少，夜生活才剛剛開始，沈夜熙的車開得并不快，從局里出來，一直沉默，直到開了有一半的路程，他才慢悠悠地開口問：“醫(yī)生記得下面的路怎么走么？”

姜湖老老實實地?fù)u搖頭。

沈夜熙笑了笑：“那你怎么會把合唱團(tuán)附近的小商店記得那么清楚？”

敢情在這等著他呢，姜湖偏過頭去看了沈夜熙一眼，這家伙還真是深諳審訊之道，一路讓人疑惑，吊著人不吱聲，等到覺得吊到差不多再開始問話。

可惜他問的這個人比較特別，姜湖眨眨眼，理所當(dāng)然地說：“?。库鶎幉皇钦f兇手是認(rèn)識孩子、并且對附近環(huán)境熟悉的人嗎？我覺得符合這些特點的，好像除了少年宮的負(fù)責(zé)人，就這些小店店主了?！?/br>
“怡寧是在你想到之后才說的吧？”

“嗯，”姜湖特別坦然地點點頭，“對，我同意她的觀點。”

誰問你這個……沈夜熙覺得自己今天翻白眼的頻率特別的高，和這漿糊醫(yī)生交流的時候，刺探也好，針對也好，都讓人有種拳頭打在棉花上的感覺。姜湖還真是人如其名，整個人就像是一團(tuán)軟軟黏黏的漿糊，看著白白的一片，什么都沒有，可是透明度太低，誰也不知道里面沾了什么。

他說話做事都那么自然，細(xì)想起來，又都那么……帶著蹊蹺。

沈夜熙覺得自己琢磨這個人好像比琢磨案情還多，得趕緊打住，這是個不好的兆頭。

倆人到了目的地，沈夜熙立刻效率地開始訪查當(dāng)?shù)氐男∩痰曛鳎压ぷ髯C往桌子上一拍，單刀直入地問，附近有沒有一輛冰激凌車，經(jīng)營者長什么樣子。

小店主這輩子最多和城管工商局什么的打打招呼，哪見過還帶槍的刑警？一緊張說話有點不利索，沒留神還咬了舌頭：“有……有……有啊?！?/br>
店主吸溜著涼氣，以慰藉他受傷的舌頭。

還真有——沈夜熙回頭看了一眼姜湖，想這個人有沒有可能是第一趟來就想到了這問題呢？應(yīng)該不會吧，雖然有點不著調(diào)，可是還分得清主次，應(yīng)該不會知道了還藏著掖著。

卻發(fā)現(xiàn)姜湖的注意力完全沒在問話上，而是有點呆地盯著窗外，借著路燈觀察著什么。一張側(cè)臉對著沈夜熙，這讓沈夜熙看見了姜湖鏡片后的眼睛——因為血統(tǒng)的緣故呈現(xiàn)淺淺的琉璃色，顯得特別清透，也有種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