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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楊柳青青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34

分卷閱讀34

    以為是的欣喜和期待,縱已竭力控制,脫口的話音還是帶上了幾分質(zhì)問和怨懟。

像是被他的話震了住,少年的臉色轉(zhuǎn)瞬白了一白,眸間更閃過了一絲難受。柳行雁將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一瞬間覺得自己不該如此相逼,卻又放不下胸口的那股氣,一時進退維谷,就這么與少年僵持了住。

──直到楊言輝驀地一聲嘆息。

“你果然不記得了。”

“……什么?”

男人有些愣,對從質(zhì)問者轉(zhuǎn)為被質(zhì)問者這點;卻旋又因日前的魘境想到了什么,一時心跳如擂鼓,問:

“不記得什么?”

“楊言輝和柳行雁的第一次見面?!?/br>
少年說,“不是在蜀地,而是在京城……就在安國公府?!?/br>
柳行雁這下真吃驚了。他不認(rèn)為少年會說謊,所以答案只會是他忘記了……或者言輝錯認(rèn)了。

他分不清哪種答案更讓自己難受一些。

但看著眼前的少年,他還是問:“什么時候?”

“……就在我六歲那年?!?/br>
楊言輝低聲道,“先前不曾提過……實則案子的許多細(xì)節(jié),都是我后來才從大舅舅和石頭哥那里聽到的。被石頭哥救走后,我的確恍惚醒過一次,但憶起山道上發(fā)生的事、想起車廂中的慘狀后,我便……心神失喪、自我封閉了起來?!?/br>
柳行雁聽得一窒。

他當(dāng)然知道那種事對一個孩子的沖擊絕不會??;但方才聽少年的敘述,心神全順著對方的話跑,竟讓他下意識忽略了這點;直到此際,才恍然驚覺了什么。

卻聽少年又道:

“舅舅和國公爺不是沒請過大夫,卻誰都拿我的病癥沒辦法,只好小心翼翼地將我拘著,避免我做出什么危害到自個兒安全的事兒??梢换?,太子親臨國公府,府上一片忙亂,平日看著我的下人也不免疏忽了照顧,讓我迷迷糊糊地從屋子里跑出來,跑到了國公府庭院的假山邊?!?/br>
“看著漫天的暮色,我只覺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那日。母親的囑咐言猶在耳,讓我本能地便在假山的隱蔽處躲了起來。這一躲也不知躲了多久,直到院子里驀然響起陣陣人聲,我才被一道乍然落到眼前的身影找了出來?!?/br>
說著,他抬起頭,目光重新對向柳行雁,帶著與往日相同的清澈明亮,和柳行雁再熟悉不過的欽慕:

“看到是我后,那人愣了一愣,卻沒有斥責(zé)、沒有質(zhì)問、沒有教訓(xùn),只是取下了身上的外褂,沉默但仔細(xì)地披到了我肩膀上……我那時不過半人高,即使穿著半身的外掛仍嫌太大;但那一瞬裹住身子的溫暖,卻……讓我從蒙昧中醒了過來?!?/br>
“我從此記住了那人,也一直想回報對方。故成都一案偶然相逢、又認(rèn)出柳大哥的身分后,我才放下了單打獨斗的念頭,轉(zhuǎn)而替柳大哥打下手搜集證據(jù)。短暫的合作讓我越發(fā)欣賞、欽佩柳大哥,才會在陛下與上官大哥成就好事后設(shè)法說服陛下,讓柳大哥得以脫離那樣的環(huán)境,能……真正從那段無望的感情中走出來?!?/br>
“……但眼下的發(fā)展,卻非你所愿?!?/br>
柳行雁語氣艱澀地說。

少年苦笑了下,道:“實話說,我雖費了不少心思,對諸般安排的效果卻沒什么信心。”

頓了頓,他眼簾微垂,又道:

“我……總是想到一個人,他也似柳大哥一般癡心,明知無望,卻仍死守著那段感情、極力貫徹對方的意志與謀劃。我其實很羨慕能那個被他放在心上珍視守護、不惜一切的人,也為他的癡情與執(zhí)著所撼動。但……看著他難展歡顏的樣子,我也忍不住難過,忍不住希望……他能放下那些,不再被逝去的人所桎梏?!?/br>
“那時我什么也改變不了,甚至不曾被那人放入眼底。換在柳大哥身上,我明知你不是他,卻也認(rèn)定柳大哥如他一般、不可能將心里守了多年的人說放就放……如今見柳大哥漸漸走出,心中自是高興的;但如今這般,委實是我始料未及了……”

柳行雁有很多話想說。

他想說“他不是他”;卻又隱隱有種感覺,仿佛他當(dāng)真就是“他”。尤其聽到那句“甚至不曾被那人放入眼底”,一句“不是這樣的”險些便要沖口而出;還是柳行雁一再隱忍,才得以勉強壓抑住心頭躁動的各式情緒。

可真正控制住自己后,他又不知該說些什么才好了。

望著身前有些歉然、有些無措的少年,他沉默片刻,只得一聲嘆息。

“回去吧?!彼溃瓣P(guān)于案子……有些話,也能敞開來說了?!?/br>
“……嗯?!?/br>
楊言輝輕輕應(yīng)了聲,一個掉頭有些狼狽地便想邁步離開;卻才剛踏出一步,便讓身后牽扯的力道阻了一下。

少年因而一愣,看著力道的來源,這才意識到自己始終牽著男人的手,直到此刻都不曾放開。

柳行雁也注意到了這一點。

他知道自己應(yīng)該松手,但想到言輝此前全無抗拒的反應(yīng),心中仍存的一股希冀,讓他到口的終究換作一句:

“再一會兒,好嗎?”

許是他的目光太過殷切,少年最終輕輕頷首:“好?!?/br>


他們僵持了好些天。

柳行雁之前當(dāng)楊言輝有意于他,對種種稍嫌親昵的舉動自然百無禁忌??山駮r不同往日,想到自己訴情衷的舉動最終成了笑話一場,即使心中對少年的在乎依然,要說他全無芥蒂,仍舊是不可能的事。

他仍舊想關(guān)心對方,卻不知該如何拿捏尺度,不知什么當(dāng)為、什么不當(dāng)為。身上帶著的蜜餞和話梅片再沒有拿出的機會;就連進到對方房里談話,他也多了幾分謹(jǐn)慎和顧忌,再不復(fù)先前的親近隨意。

柳行雁以為自己早該習(xí)慣這些了。

他也曾經(jīng)滿心記掛著一個人,明知無望卻仍天天守在對方身邊,帶著滿腔情思卻從未有分毫踰矩。對言輝的情意雖始于誤會,深刻的程度卻分毫不遜──事實上,正因為明白了一切只是誤會,才讓他越發(fā)強烈地體認(rèn)到自己的深陷。

他以為這份感情始于對方的示好、以為自己是被對方的種種作為所感動,直到所有的誤會解開,他才意識到:再多的“以為”,都不過是他自欺欺人、不想輕易承認(rèn)自己被言輝吸引的借口。

這是第一次,柳行雁真正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他知道繼續(xù)守在少年身邊會是怎樣的滋味。他會日益深刻地著迷于少年、也會日益深刻地為求而不得所苦。理智上,言輝既已拒絕了他,他就不該再癡心妄想、更不該白費了言輝為助他走出過往所用的功夫??煽粗鴱孽r活轉(zhuǎn)入沉寂的少年,想到對方的過往,以及表白那一刻自身所下的決心,他便怎么也放不下、斷不開。

──更別提二人之間,還梗著一個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