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4
人。判斷出他是京中派來調查弊案的密探后,這位正與官府對著干的縉云莊二當家便化干戈為玉帛,不僅將自個兒匯總的情報主動提供給柳行雁,還助他深入民間采集證詞搜羅罪證,于調查過程中起到了極大的作用。柳行雁對他的觀感雖因上官鎏之事而十分復雜,卻仍有感于此,在揭發(fā)西南道弊案時將楊言輝的“功勞”一并報了上,讓少年功過相抵,摘去了“蔑視朝廷、糾眾為亂”的罪名。后吳樹和一幫西南道官員倒臺,縉云莊聲望一時如日中天,主事的上官鎏又讓邵璿使計調走,莊中某些野心勃勃之人便趁機奪了權,仗著縉云莊的勢力和威名開始作威作福,搖身變成了百姓和官府俱欲除之而后快的匪類。好在楊言輝見勢不可挽早早脫了身,這才全了清名,沒讓柳行雁的一番苦心付諸流水。兩人畢竟是萍水相逢,柳行雁的心思又全掛在邵璿身上,縉云莊之事后便沒再見過少年、亦不曾留意他的動向──事實上,這幾個月來,他甚至沒怎么想起過對方;不想雙方卻在今夜遇了上。看著少年同他相對入座,迎著那雙直勾勾盯著自個兒的明亮杏眸,明明是柳行雁主動現(xiàn)身并要求對方隨行的,此刻卻反倒不知從何啟口了。──回想起來,他執(zhí)意與楊言輝相談的初衷,是不想少年走岔了路、仗著一腔熱血和一個“義”字行偷雞摸狗之事。只是事態(tài)與他所想略有不同,他的心思也因而放到了“那名鹽商是否有什么見不得光的勾當”上,故雖執(zhí)拗地將少年“請”了過來,卻臨到頭才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沒有多管閑事的立場。許是由他的沉默猜出了什么,少年唇角微勾、主動開了口:“好久不見──本還想著該如何與柳大哥碰頭呢!不想今晚便在陳昌富府外遇了上??磥碓蹅儾还庥⑿鬯娐酝?,還十分有緣吶?!?/br>“……你早知我要來江南?”楊言輝口中的“陳昌富”便是那名后院起火的鹽商。聽他似乎早就知道自己會來揚州,又想起離京前主子那意有所指的一句,柳行雁心下一凜,脫口的聲調隨之帶上了幾分艱澀和不豫。察覺這點,少年微微怔了下,隨即眼簾微垂、一聲嘆息。“原來柳大哥不清楚么?”他道,“我如今同你一般,都是陛下欽命的觀風史,奉旨到江南追查武忠陵一黨的余孽……換言之,你我不僅是同僚,更是此次查案的搭檔。”說著,擔心空口白話無法取信于人,他還從懷中掏出一方錦囊、擱在案上推到了對方面前。柳行雁雖覺難以置信,卻還是取過錦囊,皺著眉頭將之打了開。錦囊里擱著一枚拇指大的方形印信,印石以墨色為底、襯以一道道白色與砂金色相間的波紋,隱有風云涌動之相;印面則以陰文刻了“觀風之印”四字。熟悉的形制、字體讓柳行雁瞧得一僵,足足停滯了兩三息,才同樣從懷里掏出一個小布袋,取出了離京前主子交付給他的身分印信。那同樣是一枚拇指大的方形印章,和楊言輝的那塊兒不僅形狀、大小、印文全無二致,連印身上的花紋都能拼成一幅,顯是由同一塊石料分作兩半打磨而成。若說柳行雁此前對少年的說詞尚有七、八分懷疑,那么見著印信之后,諸般懷疑便盡數(shù)消散;取而代之的,卻是震驚和難以置信。眉間的紋路因而又更深了幾分──可刻入骨里的、對主子的忠誠與順從還是勝了一籌,讓他強壓下了心底的滔天波瀾,將屬于楊言輝的那枚印信裝回錦囊、還給了對方。知道自己算是過了關,少年收回錦囊、苦笑微勾:“印石能拼作一塊兒的事兒我倒是第一次知道……想來陛下事前未曾說明,也是肯定你我能藉此物確認身分之故?!?/br>柳行雁卻沒有接這個話茬。──接不接受是一回事;甘不甘愿又是另一回事。主子之所以未在他離京前告知此事,肯定也是清楚他寧可獨行、也不愿和上官鎏的義弟搭檔查案的緣故??扇缃袷聦嵰殉?,他無法抗旨,只能不去探究、深想,只將心思放在公務上頭。“主子……陛下只暗示我往江南一行,并未給出明確的目標和理由。今夜會與你碰上,是讓房頂上的動靜驚著,這才尾隨前往一探?!?/br>“唔,所以柳大哥事前不知是我?”“剛追上時不知?!?/br>“那咱們真真是十分有緣了──若不是我碰巧路過了柳大哥房頂,你我也不知什么時候才能碰上?!?/br>楊言輝笑道,一雙杏眸微微彎起,帶著幾分讓柳行雁難以適應的陽光燦爛,“不過殊途同歸,柳大哥既已來到揚州,查到陳昌富身上也是遲早的事。就算沒今夜這一出,指不定你我也會像在成都時一般、于潛入搜查時遇上對方。”柳行雁對此不置可否,只淡淡道:“你直接說案子吧?!?/br>“……嗯?!?/br>見他不愿多談,少年神情隱隱有些失落,卻還是收斂心神,同“搭檔”交代起自個兒對案情的了解。“事情還要從去歲的靖國公武忠陵一案說起?!?/br>他說,“武忠陵伏法、其黨羽也盡數(shù)下獄后,陛下便將此案交給了大理寺。大理寺循武忠陵的金錢流向一路追到揚州,查出他身后的錢袋子乃一揚州富商,卻始終沒能厘清對方的身分。直到揚州富商靳云飛的一名侍妾偷了賬冊出首指證,才使案情水落石出?!?/br>“你認為靳云飛是被栽贓的?”楊言輝雖只開了個頭,可敏銳如柳行雁,又豈會聽不出他言下之意?果不其然,他一問方脫口,少年便一臉“不愧是柳大哥”地點了點頭。“靳云飛入獄不久便上吊自盡了,死前還留了封自白的血書,言明此事是他一人所為,家人于此一無所知,希望查案官員放他們一馬。揚州知府陸逢有感于此,便只判了抄沒家產,并未牽連其親族?!?/br>說著,有些口干的少年一聲告罪、自個兒倒了杯茶潤了潤喉,才又接著道:“靳云飛商譽素來清正,抄沒歸公的資產雖然數(shù)額驚人,以一個‘勾結官員欺行霸市’的‘jian商’來說,卻又太少了些。對此,揚州府方面給出的解釋是‘武忠陵需索無度所致’……但我不這么認為?!?/br>“理由?”“唔,大理寺方面之所以肯定他涉案,是因為那本賬冊確有幾分真實性。但靳云飛與武忠陵平素并無牽連,也不曾仗著兩人的‘交情’替自己牟利……商人逐利乃是天性,他既無所求,與武忠陵更八竿子打不著,又豈有平白拿家資孝敬對方的道理?”頓了頓,楊言輝一聲嘆息:“這案子看就知道有問題,陸逢卻就這么草草結案,也不知是迫于壓力,或者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