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宗。

    王夫人趕在顧清晗之前起身，接過那紙，“還是老身去一趟宮里吧?！?/br>
    她看著兒子：“公主小產(chǎn)了心情不好，駙馬你該多陪陪她?！?/br>
    不等顧清晗開口，天瑜搶著說：“還是讓駙馬去吧，我瞧著天氣就要下雪了，婆母您不是有個(gè)咳嗽的老毛病么，受了寒氣容易犯，你早些回去歇著吧?！?/br>
    王夫人一愣，她沒想到公主會把她這些毛病記在心上。

    天瑜又笑瞇瞇對顧清晗道：“再說駙馬親自去大牢里接的話，蓉姑娘的心情肯定不一樣，快去吧，那大牢里又陰又冷的，蓉姑娘那樣?jì)蓩绍涇浀拇笮〗阍趺词艿昧诉@個(gè)?！?/br>
    “老身無礙的，我能去……，”王夫人感到哪里有些不妥的樣子。

    秀竹姑姑看到駙馬這冷冰冰的臉，心里有些不悅，“駙馬要去便快去，再晚，宮門落鑰，孟家小姐怕是要在大牢里過夜了?！?/br>
    顧清晗將王夫人手中的信紙收進(jìn)袖中：“臣告退?！?/br>
    母子二人退下了。

    顧清晗文武雙全，耳力極好，他走出暖閣的一瞬，聽到秀竹姑姑低聲問公主：“殿下，您是氣糊涂了嗎？”

    然后是天瑜公主略帶疲憊的聲音，她沙沙地說：“并沒有，我只是決定放過他，也不再為難自己了。”

    顧清晗腳步一滯。

    王夫人在門外揮手叫他快走，便又跟上了。

    國公府同公主府位于一條街道的兩邊，在天瑜公主確定要下嫁顧清晗之后，內(nèi)務(wù)府將國公府對面的宅院買了下來，工部派人精心修繕之后做了公主府。

    顧清晗先送了母親回府。

    因兒子還要去宮里，王夫人在府門前摒退身邊下人，責(zé)怪顧清晗道：“公主都小產(chǎn)了，你怎么還回來得這么晚？”

    顧清晗并未回答，只問：“母親，她為難你了嗎？”

    王夫人搖頭：“沒有?！?/br>
    顧清晗看了母親一眼，見她鬢發(fā)整齊釵環(huán)不亂，略微放了心：“她是什么樣兒我知道，母親不必瞞著我。”

    “今日真沒有，女子小產(chǎn)是大傷元?dú)獾氖?，公主哪里還有力氣為難我。便是從前那些事情，娘也不覺得委屈，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這天上哪能總出太陽不下雨呢?！?/br>
    王夫人拍拍顧清晗的手：“娘老了，過了一輩子和美日子，什么好兒你爹都讓娘見過了，沒什么受不得的。只要你們小兩口往后能過好，娘就高興了?！?/br>
    顧清晗并不想談這些，沉聲道：“兒子知道了。”

    王夫人當(dāng)然知道顧清晗心情郁結(jié)，公主雖然貌美，學(xué)識氣度卻實(shí)在上不得臺面，也難怪兒子瞧不上。

    她滿心憂慮，欲再交待獨(dú)子幾句，忽而想起一件大事來：“娘知道你們這些年輕人氣盛，但那件事不出月子萬萬不能做！”

    王夫人雖然不喜交際，但是那件京城里傳遍的事情，她難免也聽說了一二。

    據(jù)說公主自從成婚之后，每日都派人去太醫(yī)院支取合歡酒和鹿三寶，這幾樣?xùn)|西往常用量并不大，天瑜公主連著要了三個(gè)月，太醫(yī)院庫存都快不足了。

    何為合歡酒，自然是男女花好月圓的歡喜酒。

    何為鹿三寶，鹿茸、鹿血、鹿鞭，皆是令男子陽氣大補(bǔ)之物。

    太醫(yī)院自然不敢跟公主說什么，太醫(yī)正徐默恰好跟顧清晗的頂頭上司刑部尚書張和安交好，便托了張尚書委婉勸了勸自己的屬下，稍微悠著些，房事過甚對身體不好。

    男子之間并無多少忌諱，張尚書便在一次晨會之后稍微提了一句，刑部衙門里哄堂大笑，顧清晗臉色剎那間精彩紛呈，堪比七月的晚霞。

    顧清晗是個(gè)男子，貪戀一些倒也罷了，可是公主如此饑渴，難免被人暗地取笑。

    王夫人卻不以為然，她覺得小夫妻那方面和諧并沒有什么不好的。不管怎么說，比起那些娶了公主幾年不生的人家，顧家可幸運(yùn)太多了，她的公主媳婦，成親三個(gè)月便有孕兩個(gè)月，這說明頭一個(gè)月就懷上了呀。

    顧青晗聽母親提及這件事，面無表情道：“我從來也不想要?！?/br>
    王夫人以為兒子是面皮薄，但是這事兒著緊，事關(guān)顧家子嗣，她雖然也不好意思，仍是要多說幾句：“便是公主想要，你要勸著些?！?/br>
    見顧清晗這副神氣，王夫人又壓低了聲音道：“兒啊，你可知駙馬難做，我知道她自小生長在民間，行為粗鄙了些，但正因?yàn)檫@樣，她才不在乎旁人風(fēng)言風(fēng)語，你才能常住公主府。你該曉得，別的駙馬都好似鰥夫，平日連見公主一面都難，遑論每日同公主同臥。”

    鰥夫，見公主一面都難，聽起來，竟然十分不錯呢。

    顧清晗沉默著，嘴角勾起一絲譏諷的笑。

    王夫人絮叨著：“今日公主還說對不住蓉蓉呢，我瞧著公主是個(gè)本性不錯的孩子，甘蔗哪能兩頭甜，既然都已經(jīng)娶了，你便認(rèn)了她吧，她如今正受寵，又是真心愛慕你，待明年生下一子半女，情形便會好些的。”

    顧清晗微微訝異，他知道天瑜公主十分討厭孟蓉蓉，從來不假掩飾，常常是白天在外面聽了什么一言半語，晚上便同他哭鬧，甚至夫妻敦倫之時(shí)也是又抓又撓，逼問他同孟蓉蓉到底是何關(guān)系。

    每每這時(shí)，顧清晗便無奈地想，當(dāng)日連庚帖都沒換過，如今也娶了你過府，我同她能有什么關(guān)系呢？

    顧清晗默然半晌，不知公主這樣對母親說辭，心里又打得是什么主意。

    為了讓王夫人安心，他壓下心頭的煩悶，低聲道：“母親放心，我既然娶了公主，自然會敬重著她?！?/br>
    他是一個(gè)端方君子，對待婚姻之事尤為正統(tǒng)，不管愛或者不愛，都會對正妻以禮相待的。

    公主再不堪也得有人娶，顧家三百年名門，世代忠良，此番便當(dāng)是為國捐軀了。

    王夫人滿意地點(diǎn)點(diǎn)頭，見書童牽了馬來，道：“早去早回吧?！?/br>
    顧清晗干凈利落地翻身上馬，一雙指節(jié)分明的手有力地握住韁繩，那駿馬踢了幾下蹄子，打了個(gè)響鼻，原地轉(zhuǎn)了個(gè)圈，一甩漂亮的馬尾，馱著主人瀟灑遠(yuǎn)去。

    王夫人看著兒子坐在馬上挺拔的背影，想起這孩子自長成之后，多少人家都同老爵爺透過結(jié)親的意思，挑來挑去耽擱到現(xiàn)在，沒成想鬼神使差做了駙馬，這都是命啊。

    *

    定國公孟廣義為了女兒孟蓉蓉的事在宮中同皇上祈求半天了，直到顧清晗送來了天瑜的信件，事情才有了轉(zhuǎn)機(jī)。

    皇上見信后大方地松口讓孟家去刑部領(lǐng)人了，又把孟國公留下好生安撫了一番，賞賜了一幅前朝丹青圣手的字畫。

    既是要去刑部大牢領(lǐng)人，顧清晗在刑部任郎中，熟門熟路，孟國公家的世子孟俊捷便央他一同前去。

    孟俊捷去辦提人的手續(xù)，顧清晗先去刑部大牢尋了孟蓉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