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沒有徹底恢復(fù)，仍帶著沙啞。但字字清晰，一如那年朝廷之上那少年得志的蘇丞相。

或許他就是賭氣，偏偏咽不下，咽不下那人在帳內(nèi)看自己毫無溫度的眼。

林渙暮皺眉，走上前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將他扯起。對方一時間沒有防備，有些趔趄地站了起來。

他手從蘇瑾帛的衣領(lǐng)深入，探過腰封，撫上他腰側(cè)。

“認(rèn)不錯的?！?/br>
在他腰間一處微微使力，如愿聽到對方地抽氣聲。林渙暮將身體微傾，將下巴抵在他肩膀上，說話間有熱氣拂過耳垂。

“你怕我動你這里?！?/br>
“但我沒一次乖乖聽你的話?！?/br>
蘇瑾帛將臉別過去，神情間浮現(xiàn)隱隱地恥辱之色刺痛林渙暮的眼眸。

你就……那么的惡心我嗎。

“你來參軍，不就是為了我嗎?！?/br>
如今這副神情什么意思？

你還想讓我怎樣，讓我將那何君諾地三千片骨rou一點一點拼回來還你嗎？還是讓我去他的墳頭下跪認(rèn)錯？

他看著那人閉上眼，竟似逃避。林渙暮泄恨一般咬住他的耳垂，舌尖嘗到鐵銹的血腥味。對方被他的舉動嚇得一縮，但也沒有躲開，也就任他發(fā)瘋。

“為什么不呼痛？”他將牙齒松開，又是心疼，用舌尖輕輕舐著。

“是我欠你的，怎樣都隨你。”

蘇瑾帛感覺在自己說出口后，林渙暮整個人都僵在了那里，動彈不得。他聽見耳畔那人壓抑地長嘆，帶著無盡的寂寞，竟是他再也不明白的蒼涼。

“不，你不欠我，是我欠你?！?/br>
他想過很多他來此的目的。

卻偏偏沒想到……他是來還他自以為欠他的。

“好，既然你說還。那就不準(zhǔn)再逃?！?/br>
他咬牙，帶著絲絲恨意。

第16章第十五章

林渙暮臨近三更才回到帳內(nèi)，努力放輕腳步掀簾入帳，卻發(fā)現(xiàn)蘇瑾帛還未入睡。

他就著一席素白褻服盤腿坐在那里，沒有點燈就盯著黑暗發(fā)呆，直到林渙暮進門才緩緩看過來。他將甲胄褪下掛在一旁，點上了燭芯。

自蘇瑾帛被自己提為隨身侍衛(wèi)囚于自己身邊后，他竟出奇的乖順。

林渙暮也明白，蘇瑾帛定是不愿的，只是哽著一口氣，非要跟自己犟下去。

行軍趕路時他就隨自己坐一輛馬車?yán)铮看纬鰩ざ急蛔约汗脟?yán)嚴(yán)實實的，僅露出那一雙眼睛。把他安置在帳內(nèi)，他也只是乖乖的坐在那里發(fā)呆。

“瑾帛，你想出去嗎？”

林渙暮在他身邊坐下，熟悉的氣息摻雜著血腥隨著帳外的冷風(fēng)撲面而來。蘇瑾帛眨了眨眼，再看見林渙暮看他時，竟翻身起來跪于林渙暮面前。

“草民不敢?！?/br>
那人就愣在那里，看著下跪的蘇瑾帛半天無法言語。過了很久很久，他開才口，聲音沙啞。

“蘇瑾帛…你真是好大的膽子…”

對方聽后立刻俯身，額頭觸地?！?/br>
“圣上開恩?！闭鲬?zhàn)被刀鋒割傷的掌心因攥拳過于用力再次迸裂開來，殷濕了被褥。

“你非得這樣跟我說話嗎？”

他起身走到蘇瑾帛面前蹲下，雙臂抱膝，一時間有種像是被欺負(fù)了的孩子般可憐。林渙暮拿手指頭戳了戳蘇瑾帛低下的頭，見對方未動，又戳了幾下。

“你眼睛又不長頭頂上，干什么拿頭頂對著我?！?/br>
“草民不敢?！痹捯袈浜笏犚娒媲叭藥撞豢陕劦氐蛧@一聲，帶著隱隱的落寞。身體突然騰空，猝不及防間輕呼出聲，手下意識環(huán)住了他的頸肩。

“我?guī)闳I地里逛逛。”

他將大麾給蘇瑾帛披上，帽子垂下遮住面容。林渙暮將他摟在懷里，翻身上馬。

“林渙暮?！蔽兆№\繩的手一抖，他看向懷中人眼中竟是欣喜。

“怎么了？”之后便是長久的沉默。

“你是準(zhǔn)備把我當(dāng)成禁臠囚在身邊嗎？”

“蘇瑾帛！”

“怎么？”他憤然抬眼，眼眶紅了一圈。

林渙暮被他瞪的慌張別下眼去，看身側(cè)揚起的塵沙。

“我沒有。”

“我是軍中的士兵，但如今被當(dāng)今圣上護于帳內(nèi)，處于整個行軍隊伍最安全的地方。然后在夜間隨圣上出去游玩？”他微微顫抖，被大麾裹成一團。

“你知道我們現(xiàn)在與誰開戰(zhàn)嗎？”

“北戎?！?/br>
林渙暮再未答話，蘇瑾帛也無意再問，感到懷中人呼吸漸緩，也將韁繩緩收。蘇瑾帛其實已經(jīng)很久沒有好好睡過了，馬兒平穩(wěn)的走在風(fēng)沙蔽日的戈壁灘上，天上晨星斗碩。

他將風(fēng)沙全只身一人抵擋，將懷中人護于雙臂之中酣睡。

“我不能讓那人看見你?！?/br>
路上顛簸，蘇瑾帛其實早就醒了，或許是貪戀那人懷中的溫暖吧，他等到回到帳內(nèi)才睜開了眼。

他看見林渙暮在自己身邊將燭火點燃，那人就盯著那抹光亮，許久不言語。在蘇瑾帛再忍受不住想開口時，林渙暮起身走到他身邊，坐于塌上將他擁入懷。

“這軍中每日死傷人數(shù)甚多，我將李瑾記入戰(zhàn)死士卒的名單。以后你就跟著我，無名無姓，一個貼身侍衛(wèi)。”他似是再無力說話，將雙目闔上，嗅著那人身上清冷的氣息。

蘇瑾帛目光直直盯著前方什么都沒有的虛無，沒有焦點。

“滅掉這個人存在于世的所有證據(jù)，只將他囚禁在自己身邊。待這戰(zhàn)之后，再將我鎖入宮中，什么時候起了興致，什么時候就來看看。對不對？”

林渙暮猛然起身，看著蘇瑾帛無悲無喜的臉，一臉驚慌。

“不是！瑾帛我……”

“那敢問圣上，待回宮后您又能將臣置于何地?！绷譁o暮看著他對著自己笑卻眼中毫無溫度，如寒雪覆上秋水，凝了一片冰。

“這朝廷官職，都隨你?！彼f話未有猶豫，曾經(jīng)不敢奢望過的失而復(fù)得，只要那人能留下，怎樣都好。

“草民未曾聽聞有前朝官吏侍當(dāng)今圣上之說。偷生以事二主，天下人都是不恥為之的?！?/br>
“那我將你納入后宮，立你為后，若有人敢有異議，殺了便是?！?/br>
蘇瑾帛眨了眨眼，竟?jié)M是不可置信甚至還帶有隱隱地嫌惡。

“這賢后母儀天下，陛下也是忍心?！?/br>
“她不是你，聯(lián)姻罷了?！?/br>
卻沒料到那人聽后竟多有趣一般笑出聲來。

“昏君，林渙暮，你果然是個昏君。你肯為了一男寵棄天下于不顧，放棄皇后與還未有的皇子嗎？”

“你不是男寵?！?/br>
“而且只要是你，我肯?！?/br>
“但我不肯！我不想落下禍國殃民的罪名！”

蘇瑾帛幾乎是咆哮出聲，眼眶因為激動瞬間紅了一圈。

“我是欠你良多。但那年我剛?cè)呜┫?，穿著朝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