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你們就打架？膽兒挺壯實??！”

這事兒齊久還是頭一回碰上，心里沒底的情況下趕緊多看了陳申的傷臉一眼。

哎，那叫一個精彩。

-

陳申他媽接電話以后到挺快，進門揪過兒子的耳朵就是罵。

“跟你說了千百萬遍，讓你在外頭別惹事兒別惹事兒！你偏不聽，還把人齊久給扯進來！”陳申媽臉氣得通紅。

“mama媽疼！您輕點兒！輕點兒成嗎！”陳申大喊。

“輕點兒？”陳申媽手上力道加重，“輕點兒你能長記性嗎？”

齊久眼見著陳申的耳朵快給揪下來了，正想著要不出手解救一下。看了眼對方那倆人，也是和陳申相似的狀況，給監(jiān)護人逮著腦袋罵。

因為四個都是未成年人，傷得也都不重，雙方就挺默契地沒要求做傷勢鑒定。

打頭把他們逮回來的那片兒警不慌不忙地喝口茶，勸了句：“孩子知道承認錯誤也就差不多了，下回不再犯就好，這年輕人總是…”

話至一半，他擱下茶杯看了眼齊久，問：“你呢，家里人沒來？”

“我家里沒人?！饼R久說。

姜悅不可能為這點兒破事兒回來，齊衛(wèi)這個點十有八九醉成一灘爛泥，根本沒有人會管他。

“…那算了，你直接簽個字兒回去。”片兒警沉默了一會兒說，“下回遇到這種事兒別隨便動手，直接報警。”

齊久彎下腰拿筆簽字，聽見旁邊兒另一扇門打開的聲音。

“行了，去小王那兒簽個字兒，可以走了。”一個挺嚴(yán)肅的聲音說。

后頭緩慢拖沓的腳步聲靠近，齊久下意識往旁邊挪了點兒地兒，把筆給后頭那人遞過去。

才剛一偏頭，齊久就愣住了，對方也愣住了。

“齊衛(wèi)是吧，這兒，名字往這兒簽?！逼瑑壕⊥跄眠^另一份文件。

眼前的齊衛(wèi)給人揍得鼻青臉腫的，可能是因為震驚，看齊久的目光一時半會兒沒能挪開。

“怎么？你們認識啊，”片兒警打量過他們倆，“正好還同姓…”

一時間，后頭打架的那三都朝這邊兒看，齊久心忽地就給提到了嗓子眼。

陳申自然認得他那酒鬼父親，可另外倆人倒未必。

“不認識?！饼R衛(wèi)錯開了視線，抬筆在文件上很潦草地簽上名兒。

齊久聞言深深地在心底喘了口氣兒，就跟之前一直給人摁在了水底似的，挺茫然地將目光定格在角落的盆栽上。

目光順著葉片兒的弧度劃了有幾回，直到聽見片兒警小王說：“可以了，都回去吧?！?/br>
齊衛(wèi)先走，估計是身上也有傷，走得不那么利索，像是身上套了個人高的麻袋。

陳申看了齊久一眼，看出齊久眼里的尷尬后，只朝他比了個打電話的手勢。

齊久沒應(yīng)聲，光點了個頭。

-

齊衛(wèi)這副模樣不能說是頭回見，但齊衛(wèi)變成這樣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齊久自個兒也說不清。

對父親的印象就是這樣，一事無成的，終日泡在酒罐子里的，甚至…像今兒這樣，給揍得滿身泥濘的。

齊久認真不想回家，但他必須回去取音樂節(jié)要用上的吉他。

從派出所回家的路不算遠，但齊久刻意走得很慢，走到落日都把居民樓的邊緣給染紅了。

像熬出足夠多的時間，齊衛(wèi)那一身傷就能好了似的。

齊久沒搭電梯，踩著陰暗的樓道一步步上去，開門的時候家門果然沒上鎖。

里頭燈沒點上，入門就能聞見股沖天的酒氣。

齊久皺了皺眉，伸手拍開客廳燈，就看見齊衛(wèi)人歪在沙發(fā)上，拿手臂遮住不適應(yīng)光亮的雙眼。

“是要喝死才舒服嗎？”齊久目光掃過茶幾上喝一半的啤酒瓶，火氣瞬間就上來了。

齊衛(wèi)沒接話，醉醺醺地坐起身子，拿過啤酒瓶就往下灌。

酒水大都順著嘴邊兒淌到了衣服上，還是剛才混著泥濘的那一身。

“我他媽跟你說話呢！”齊久一手就拉過了齊衛(wèi)的衣襟，逼著他看自己。

啤酒瓶從齊衛(wèi)手里脫了手，滾到茶幾底下，溢出來的酒水就這么濺在了齊久褲腿兒上。

齊衛(wèi)看著他，像是茫然又像是戲謔，雙眼因為常年酗酒而布滿了腥紅的血絲。

“干嘛呢，”齊衛(wèi)嗓子是啞的，給自己兒子揪著也不掙扎，“你管我干嘛呢?！?/br>
是啊，管他干嘛呢。

齊久瞪著他，火氣沖得他身子都有些兒發(fā)抖，但愣是揪著他沒撒手。

今晚那句歌詞怎么寫的來著。

“沒死不代表活著?！?/br>
齊久松開了他，齊衛(wèi)笑著跌回了沙發(fā)上。

“你他媽，”齊久把桌子上剩的幾瓶啤酒給拿走了，“能活得別這么窩囊嗎?！?/br>
“窩囊，”齊衛(wèi)重復(fù)了一遍，“是窩囊，兒子在外頭都不好意思認我?！?/br>
齊久給噎著，突然就沒能說出話來。

“你和你媽都是光鮮人，活得不費勁兒，活得特他媽舒服是吧！”齊衛(wèi)指了指他，又拍拍自己胸口，“長在糞坑底的只有我，能看見底下的就只有我?！?/br>
齊久挺不敢置信的，“那是有人把你他媽給推下去的？誰他媽不費勁兒就活得舒服，你這是看見什么了你看見！”

他什么都沒看見，漫長的歲月里像躲避強光那樣遮住自己的雙眼，渾渾噩噩地過日子。

這人齊久每天都見，但還是頭一回覺得，他們對彼此都生疏得像個笑話。

齊衛(wèi)這回沒能說上話來，像是xiele氣地垂下了頭，又像是睡著了。

齊久換身衣服，從房里拿出吉他，最后看了他一眼，摔上門離開。

后頭一聲巨響，是玻璃酒瓶給摔成碎片兒的聲響。

“cao?！饼R久狠狠罵了聲。

-

天色已經(jīng)黑下去了，但離排練還有一段時間。

齊久想把這不短不長的時間給耗過去，可心情依然燥得有些兒發(fā)緊，腦子里浮過陳申、吳光還有賀展的臉。

可他一個都不想見，見了也不知道能說什么。

所以他只能找了塊沿江的僻靜地兒蹲著，背著吉他朝水里扔石頭。

石頭不管大小，都能給水面激起點兒水花，但總能跟著水花一塊兒沉底。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在這個瞬間覺得齊衛(wèi)可憐，卻又打心底瞧不起齊衛(wèi)這類人。

不管將齊衛(wèi)給徹底壓垮的是什么，齊久能從他身上看見的只有近乎麻木的掙扎，還有對未來不抱任何期望的生存。

“cao他大爺?shù)摹！饼R久翻起來，狠狠將剩的那把石頭全扔進水里。

齊衛(wèi)是那樣，姜悅是另一個樣，齊久和他們不一樣。

水面最后那點漣漪全沒下去以后，齊久重新蹲回原來的位置，將腦袋側(cè)挨在手臂上。

別哭，別他媽栽在這兒。

不喜歡誰，就別成為像他們那樣的人。

四月底的天已經(jīng)十分溫暖，但風(fēng)刮在濕了的手臂上還有那么些兒涼意。

手機震了有一會兒，齊久才終于肯摸出來，接通賀展打來的電話。

“喂學(xué)霸！”賀展大吼一聲，“你他媽在哪兒呢，是不是睡著了，咱們?nèi)迦司偷饶阋粋€！”

“沒睡，”齊久從地上起來，清了清嗓子，“我現(xiàn)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