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上年紀了，那啥來著...唉什么虧什么...”李秀蘭皺著眉回想。

“氣血虧虛?！饼R久看她一眼，熄掉抽油煙機往餐廳走，“看吧，誰健忘？”

“好啊你，知道逗我老太婆了！”李秀蘭拖著腿跟上去，“你這全都記得，怎么還問我？”

齊久笑起來，拉開李秀蘭的凳子，再給她盛了一小碗飯。

李秀蘭食量控制得好，晚飯每頓都只吃那么一點兒，據(jù)說是她老人家的養(yǎng)生之道。

“你看看你，像這樣多好?！崩钚闾m慢慢坐下，“你這一兩個星期，成天看上去沒精打采的，我還在想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是不是你媽...”

“不是?！饼R久端著碗，給自己夾了塊排骨。

“那...”李秀蘭琢磨不出來了，沒把筷子拿起來，光看著他，“齊久，你一直有個壞毛病，你知道嗎？”

“不知道?！?/br>
“你從小就這樣，有什么事情就總憋在心里，一句話都不說。”李秀蘭皺著眉?！跋衲銒?..我知道你們關(guān)系一直不好，悅悅不擅長照顧人的感受。然后你呢，不喜歡把自己的感受說出來...”

李秀蘭年輕的時候愛看書，偶爾像這樣嘮叨幾句她從書里看來的大道理，齊久往常不愛聽，這回倒都聽進去了。

“沉默是金，但沉默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反而能生事?！崩钚闾m拄著筷子，“人啊，有的時候得把自己的看法說出來，不說出來讓別人聽聽，你就永遠都不知道別人又是怎么看的。”

“憋著，就是一條路犟到死，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對了還是錯了...”

“行了外婆，吃飯吧。”齊久把碗朝她面前推推，“再不吃菜就涼了?！?/br>
“唉...每回我說話，你都當耳旁風?！崩钚闾m抱怨著端起碗，“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啊...”

齊久默默扒飯，兜里的手機這會兒震了兩震，孫宇給他連發(fā)了一長串微信。來來去去就那么一個意思，齊久懶得一條條看，直接給回了個“好”。

“外婆，我明天跟同學去海邊。”齊久說。

“這么突然啊？”李秀蘭說，“到海邊去玩玩也好，別整天悶家里...你要去多久?。俊?/br>
“一早去，晚上回來?！饼R久看她有點兒猶豫，“怎么了？”

“沒怎么，你玩去吧。你不會游泳的，別跟著同學走太近，到岸邊走走就好...”李秀蘭叮囑道。

“行，放心吧。”齊久說。

-

這小城市別的行業(yè)都不大發(fā)達，唯獨旅游業(yè)倒被開發(fā)得不錯。孫宇找的是那種包車往返海邊一日游的旅行社，在規(guī)定的時間內(nèi)集合乘車，其余時間交由游客們自由支配。

八月初的早晨還不算熱，集合時間是七點半，齊久準時到，沒見著半個人影。

現(xiàn)在是暑假，這個點馬路上連車都沒幾輛，就一輛看著顏色很舊的小面包車停在路邊兒。

等了好半天，才看見孫宇和趙錢輝遠遠地朝這邊兒跑，林染跟在后頭慢悠悠地走。

“林哥林哥快點！”孫宇回頭喊人，朝齊久揮手，“哎久爺你咋不上車呢？”

“車還沒來?！饼R久說。

“哎你是眼神不好還是沒睡醒，車不就在這嗎？”孫宇兩步跑過來，拉開了面包車的趟門。

面包車里三五個五十歲上下的阿姨，叼著面包沖他們笑，“早上好啊，同學一齊氣玩??？”

講的普通話都帶了濃厚的地方特色，齊久還在懵的間隙，孫宇已經(jīng)搶先擠進了面包車的最后一排，趙錢輝也跟著擠進去，因為肥還卡在了座位之間。

阿姨們幫著推了一把狠的，他才驚叫著跌進了后座里。

“久爺，還愣著干嘛？趕緊上來啊?！睂O宇喊他。

齊久以往跟陳申他們包車旅行，坐的從來都是旅游大巴，這小面包車還是頭一回碰上。

他把勁兒緩過來了，才彎著腰鉆進了車里，里頭一股子早點味兒。

“曹影呢？”齊久坐好以后，發(fā)現(xiàn)后頭實在很窄。

“他上補習班！”趙錢輝說，“你沒看出來吧，艸影不比你，但勉強算個學霸。”

齊久應一聲，看著林染鉆進來，招呼沒打的直接塞進他位子旁邊剩的那點兒縫隙里。

逼得齊久直往趙錢輝的肥腿上擠。

“人齊了是吧？人齊了師傅開車！”副駕上坐的男人喊話，應該是個導游。

車里空間就那么點兒，他娘的還拿了個大喇叭，“大家好，我是你們的導游，請大家記住我的臉，還有車牌號！”

前排阿姨都興奮得鼓掌，一手過去就把車門給甩上了，小面包車發(fā)動。

這一路顛的啊，鬧的啊，齊久都覺得腦袋疼。

最前頭司機師傅放的動感版，導游舉著他那喇叭吹途徑的服務站哪把刀最鋒利最好賣。中間五個阿姨嘰嘰喳喳地說個沒完，最后還拿著K歌軟件高歌。

在這種環(huán)境下，后排四個人，除了齊久自己，都歪著頭睡特香。

這他媽是被下了藥？怎么睡著的？

司機師傅車技了得，往往遇著個轉(zhuǎn)彎，趙錢輝那一大塊沉睡的肥rou就不由分說地往齊久這邊擠，齊久被擠得貼林染貼的死死的。

林染也睡得死死的。

肩蹭肩，胳膊肘撞胳膊肘的，對心臟特不好。

車往另一個方向轉(zhuǎn)，林染腦袋直接就栽齊久頸窩里，這跟腦殘電視劇里演的心動情節(jié)完全不一樣。

人電視劇里是睡著了，頭自然倒過來的。林染這他媽是被急轉(zhuǎn)彎給強行帶過來的，狠狠一下帶著什么重力加速度，能把他鎖骨給砸斷。

cao他媽的疼。

齊久不敢瞎動，看林染睡得一點兒動靜都沒有，這人在破壞力上八成天賦異稟。

-

車維持同一個顛簸吵鬧的狀態(tài)走了一路，三小時后齊久下車，差點兒沒扶著路邊兒的桿子吐了。

“哎久爺，你不能坐車?。俊睂O宇睡得神清氣爽，“不能坐車怎么不早說，我們騎自行車來嘛?！?/br>
“……”

“大家傍晚五點半，記得在同一個地方集合，逾期不...cao，這玩意怎么沒聲了？”導游喊了一半，喇叭突然就不工作了，于是他放下喇叭接著喊，“請大家認住我的臉！還有車牌號！”

他那喇叭連續(xù)用了整整三個小時，齊久就特好奇，到底是什么電池續(xù)航能力這么強。

五個阿姨嘻嘻哈哈地走遠了，林染最后從車上下來的，見了他就笑。

“九爺早，九爺今天真帥?！?/br>
“你什么毛病？”齊久被他這直白的夸贊給嚇著了。

“林哥還沒睡醒，逢人就夸，十幾分鐘以后就正常了?！睂O宇拍拍他肩。

十幾分鐘以后，就恢復出場設置了是吧，齊久皺眉。

齊久大致打量了一下這周邊，這兒是條還挺平整的瀝青路，左邊兒一眼望去全是各種小店，大都賣的泳衣泳圈沙灘帽墨鏡人字拖。也有賣那種貝殼穿成的風鈴的，下邊兒擺的是花花綠綠的沙瓶。

右手邊下去入眼就是海，深藍色的，看不到邊兒。

“走走，吃中午飯去，我快餓死了?！壁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