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嬌氣吧?！?/br>
一句話，陳甯又要氣得背過去，他轉(zhuǎn)過身，把王飛文往身后一拽：“辜子傳，導(dǎo)戲不能好好導(dǎo)嗎，你在這兒陰陽怪氣干什么？”

沒有人敢說話，無數(shù)雙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對峙的兩人。

“我陰陽怪氣？”辜子傳把帽子摘下來，捋了把頭發(fā)：“好好說話他聽不懂，一個人耽誤全組的進度，我還能怎么導(dǎo)？連說兩句都不行了？”

他似乎很久沒睡過一個好覺，眼下兩團青黑看著觸目驚心。

陳甯不知道為什么，又沒那么生氣了。他知道辜子傳導(dǎo)戲的風(fēng)格，所謂的好好說話，大概就是毫不委婉地指出王飛文表演的錯處。辜子傳幾乎不會指點演員正確的演法，他大可以一鏡一鏡地和演員將一場戲磨圓，但商業(yè)片不比文藝片，進度一天趕著一天，他心里急，演員又無法適應(yīng)他導(dǎo)戲的風(fēng)格，遍尋無門之際，大概也只能這樣發(fā)火吧。

陳甯平靜下來，聲音也輕了。他看著辜子傳，一字一句地說：“你要什么效果，你跟王飛文好好說，再這樣發(fā)脾氣，耽誤劇組進程的人就是你了。”

辜子傳不說話了，劇本被他攥變了形，那模樣兇得，好像要吃了陳甯一樣。半晌，他卻將手中的劇本朝陳甯一拋：“王飛文聽不懂我說的話，你既然要護著他，那你教他演吧。”

陳甯踉蹌地接住劇本，又聽見辜子傳說：“第三頁，第四場?！?/br>
辜子傳甩下劇本，再也不看陳甯，他轉(zhuǎn)過身，往片場外走，“全體休息三十分鐘！”

辜子傳余威尚在，哪怕暫時退場，片場也沒人敢議論，一個個的，仿佛什么也沒看見，繼續(xù)該干什么干什么。陳甯臨危受命，一時間什么也顧不得了，趁化妝師給王飛文補妝的空檔，抓緊讀完了這場戲。

是王飛文一個人的戲，沒有對手演員配合，小孩兒的確比平常難入戲。陳甯熟讀，差不多看一眼就知道對應(yīng)書中哪段情節(jié)，他想了想，腦中大致列出幾處需要推敲的戲點，等化妝師離開，便拉著王飛文坐到一旁的小馬扎上。

王飛文好歹也演了三部，演起戲來，并沒有辜子傳說得那么不堪入目。陳甯問了問王飛文自己的理解，提了些建議，又替他梳理人物此時的心理活動，半個小時飛快地過去，陳甯最后和王飛文對了一次戲，扭頭一看，見辜子傳又坐回監(jiān)視器后面，便拍拍男孩兒的肩，說：“很不錯了。接下來放輕松，爭取一遍過！”

王飛文昏昏糊糊了這么久，這才稍微清明了一些，他拉住陳甯的手，問：“哥哥，你到底是誰呀？你和辜導(dǎo)認識？”

“我也是演員，過來客串一下?！标愬感χ嫱躏w文整了整皺巴巴的戲服，“辜導(dǎo)是我的弟弟，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br>
“這樣啊?！蓖躏w文的眼睛提溜提溜地轉(zhuǎn)，湊到陳甯身前，小聲嘀咕了句：“剛才辜導(dǎo)一直在看你?！?/br>
“都這個時候了，還不入戲？”陳甯心一動，卻輕輕打了下王飛文的手：“不要東張西望，趕緊找情緒，一會兒辜導(dǎo)再罵你，我不替你說話了?！?/br>
“王飛文，你好了沒有？”

“好了！”陳甯替王飛文喊了一聲，他最后摸摸男孩兒的頭：“加油！”

陳甯坐在王飛文的小馬扎上，看王飛文在鏡頭前站好。

“孟小徽，四場九鏡十一次，A!”

辜子傳坐在監(jiān)視器后，重新戴上了帽子，陳甯坐在邊緣，就只能看見辜子傳緊繃的下顎。

他該注意王飛文的，但視線游移，總?cè)滩蛔∮我频焦甲觽魃砩?。他們快五個月沒見過面，辜子傳瘦了，蓄了滿臉的胡須，頭發(fā)也長了，似乎懶得打理，亂蓬蓬的頂在頭上，也看不出來干不干凈。

明明也是二十五六的大人了，就不知道拾掇拾掇自己。

陳甯嘆了口氣，但這已經(jīng)和他沒有關(guān)系了。

王飛文受過陳甯指點，終于承受住辜子傳鏡頭的審閱。一條拍完，辜子傳在監(jiān)視器后回放，他有些慌，回過頭看向陳甯，陳甯便給他一個安撫的笑容。

“很棒！”他豎起大拇指，用口型笑著說：“沒問題的?！?/br>
“再來一次?！惫甲觽鹘K于開了口：“鏡頭換個角度拍一下，就可以收工了?！?/br>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王飛文開心得都要跳起來了，他激動地望向陳甯，陳甯卻給他比手勢，讓他冷靜，這才深吸幾口氣，將戲感穩(wěn)住，重新過了一條。

徹底拍完，王飛文瞬間變成只放了生的鴿子，啪嗒啪嗒扇著翅膀飛到陳甯跟前，“陳甯哥哥，你太厲害了！”

一天的拍攝結(jié)束，工作人員陸陸續(xù)續(xù)地涌上來，收拾器材，整理片場，每個人各司其職地忙碌。隔著層人流，辜子傳坐在監(jiān)視器后面看回放，他帽檐拉得低，陳甯什么也看不清，只覺得有些說不出地不爽利。

太寂寥了，寂寥得不像你。

“陳甯哥哥？”王飛文又拉了拉陳甯的手，他回過神，溫柔地笑：“嗯？”

“能不能……”到底也是個十六歲的少年了，王飛文對自己的膽小也有些不好意思：“陪我去和導(dǎo)演道個歉，我今天……確實耽誤大家的功夫了。”

小小年紀(jì)，倒是懂事兒。陳甯笑著點點頭，跟著王飛文往辜子傳那兒走。

沈樞被他拋到腦后那么久，這會兒也躥出來了，他插著褲兜，大剌剌往辜子傳身后一站，拍了拍辜子傳的肩，剛想說句什么，卻正好看見陳甯帶著王飛文走過來，便朝他們招招手。

大人之間的彎彎繞，小孩子是不太懂的。王飛文走到辜子傳跟前，規(guī)規(guī)矩矩地道歉：“導(dǎo)演，今天對不起，我，我下次一定好好演?！?/br>
辜子傳大概也知道不該和小孩兒置氣，抬頭看王飛文一眼，低聲“嗯”了句，就又扭頭去看監(jiān)視器了。沈樞還是那副笑瞇瞇的樣子，也見怪不怪了，對王飛文親切地說：“飛文今天很棒，陳甯指點一下，馬上就找到感覺了。下次放平心態(tài)就好，不要被NG亂了陣腳?！?/br>
他們從第一部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認識很久了，王飛文一直和沈樞挺親近，這下放松了不少，沈樞伸手掐了把他臟兮兮的臉蛋兒，“快去卸妝，你媽還在等你呢。別貪玩兒，趕緊寫了作業(yè)睡覺，明天不許看見你打哈欠?！?/br>
王飛文這才想起來自己還是個高一學(xué)生，連忙跟眾人告辭，臨走前，他有些不舍地望向陳甯：“陳甯哥哥，你明天還在嗎？”

辜子傳這會兒倒是精神了，視線從監(jiān)視器上移開，兇巴巴地盯著王飛文：“怎么，演這么多年戲白演了，還非要人手把手地教？”

“沒有沒有！”王飛文本來好好的，這下臉都白了：“我，我不是這個意思。導(dǎo)演對不起。我，我mama還等著我，這就走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