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夏看了眼表。

“林樹，”聞夏叫他過來，林樹坐過來，“怎么了？”

“我先走了，”聞夏低聲說，“我教案還沒寫完。”

“你這也太沒意思了，我?guī)Я诉@么多好看的女生，你也不理理人家？”林樹雖然嘴上這么說，手卻把他往外推，“行了行了，回去吧，我開車送你?！?/br>
“不用，這又離我家不遠(yuǎn)?！甭勏哪闷鹜馓?，又和眾人道了歉，喝了一杯，這才離開。

外面雪堆了一層，踩上去咯吱咯吱的響，聞夏撐了傘，酒精起了效用，身體暖和，倒也沒覺得冷。

五分鐘的路程，聞夏便到了小區(qū)，剛要進(jìn)樓，忽然看到了墻角一個蜷縮的黑影。

似乎是個人。

不知道在這兒多久了，身上都落滿了雪。

不會……凍死了？

這個想法把聞夏嚇了一跳，酒意瞬間消散，他踩著雪，慢慢走過去，蹲下，輕聲：“你好？”

人影動了動，抬起了頭，抖落不少雪。

聞夏睜大了眼，“時星？”

是時星。

他臉色蒼白，半張臉都埋在黑色的圍巾里，只露出一雙漆黑的眼睛，濃密的睫毛微顫，他咳嗽了聲，說：“聞老師?！?/br>
“我沒地方去，就……想著來找你了。”

“你來怎么也不跟我說聲??？”聞夏把時星拉起來，拍掉他身上的雪，“多冷啊，進(jìn)來進(jìn)來?！?/br>
時星渾身發(fā)抖，他快凍得說不出話了。

“不是，你傻不傻?。俊甭勏挠行┥鷼?，“你不知道去樓道里等著嗎，我家門口也行啊，我要是不來，你打算怎么整？”

時星悶不吭聲，垂下頭，一副“任君處置”的模樣，這樣讓聞夏反而說不出什么責(zé)怪的話了。

到了十三樓，聞夏掏鑰匙開了門，“你先去沖個澡吧，別感冒了?！?/br>
“我沒進(jìn)來是因為，”時星忽然開口了，他摘了黑色的圍巾，一副唇紅齒白的模樣，只是眼眶忽然濕潤了些，“我怕你討厭我，不想讓我進(jìn)來——我不知道你還讓不讓我去你家了?！?/br>
到最后，聲音居然還帶了點鼻音。

“我不讓你進(jìn)來你就不進(jìn)啊，你怎么這么聽話呢？”聞夏受不了他這種委屈樣兒，攬著他上前，“我都說了，我們還是朋友，別天天想這么多，要是發(fā)燒了那可難受了?！?/br>
時星點點頭，乖乖去浴室洗了澡。

他走出的時候，聞夏正在倒熱水，他說：“你過來喝杯板藍(lán)根——”話語戛然而止，聞夏默默把后面的“小心感冒了”，給咽了下去。

時星皺眉，他不喜歡喝藥，甜的苦的都不想，但是聞夏都開口，他也只得拿過來，當(dāng)酒一般一口干了。

“行了，去睡覺吧，”聞夏說，“我去寫教案——你看看窗戶關(guān)緊了沒，要是冷跟我說聲?！?/br>
“要是冷怎么辦？”時星微歪了頭，問他。

聞夏一愣。

他本就是隨口一說，只得說：“多蓋床被子?！?/br>
時星點點頭，回屋睡覺了。

聞夏倒了杯咖啡，走去了書房，在那兒寫教案。

外面雪落著，暖黃色的燈光，書房下只剩筆劃過紙張的聲音，這種事情枯燥無聊，咖啡似乎也并不管用，聞夏打了個哈欠，看了眼表，已然零點了。

十二月三十號了。

明天就要跨年了。

聞夏把教案推到一邊，趴在桌子上，準(zhǔn)備瞇一會兒再繼續(xù)寫。

外面雪仍在下，不知過了多久書房的門被輕輕推開，時星赤著腳，探進(jìn)個腦袋，小聲說：“聞老師?！?/br>
聞夏已然睡著了。

時星怔了怔，他沉吟半晌，回屋拿了小棉被，輕聲走過去，蓋到了聞夏身上。

聞夏臉埋在雙臂間，能聽到他綿長的呼吸聲。

時星靜靜的看著他。

心里的情愫仿若九頭蛇*一般，他是持劍的騎士，拼命的揮劍，一往無前，卻只能看著它瘋狂的生長，直到纏滿整個心房。

他小心的俯**子，親吻聞夏的指尖。

雪似乎停了，周遭靜謐。

時針還在朝前走著。

第三十六章

聞夏醒來的時候，一抬眼便看到外面鋪天蓋地的雪，白的刺眼，他打了個哈欠，坐起身，棉被滑下去，他撿起被子，愣了下。

時星正在切面包片，見他出來，笑著說：“聞老師，你醒了啊?！?/br>
“你昨晚去書房了嗎？”聞夏抱著棉被走出來，把被子隨手扔到了沙發(fā)上，時星笑著說：“啊，就晚上上廁所，看書房還亮著燈，本來想著叫老師去睡覺的，發(fā)現(xiàn)老師已經(jīng)睡了，就沒叫你。”

“啊，昨晚想趴著睡一會兒來著，誰想到睡過去了，”聞夏對窗伸了個懶腰，露出一小截腰。

“聞老師，吃飯吧?！睍r星叫他。

“嗯，”聞夏放下手，“來了?！?/br>
吃完飯，時星一天都待在書房里寫作業(yè)，倒也沒作什么妖，聞夏最后的謹(jǐn)慎也稍微松了些，他出去買菜的時候幫時星買了瓶酸奶，就當(dāng)是和好的標(biāo)志了。

吃午飯的時候，聞夏問他：“你爸爸最近有找你嗎？”

“沒有，”時星搖搖頭，“他不知道我們學(xué)校什么時候放假吧，我之前元旦回家他也經(jīng)常不在，都跟小情人一塊的，估計這回也沒發(fā)現(xiàn)吧。”

聞夏不再問。

“今晚林樹叫我出去玩，”聞夏夾了筷子菜，“我可能今晚就不在家了，我把菜給你準(zhǔn)備好了，你熱熱就行?！?/br>
時星手頓了頓，“要很晚回來嗎？”

“可能吧，”聞夏笑著看他，“因為要跨年。”

時星低下頭，“嗯”了聲。

吃完午飯，時星便又去了書房，聞夏睡了個午覺，被林樹的電話叫醒，“下來吧，我在你樓下等你呢。”

聞夏應(yīng)了聲，掛了電話，穿上外套，臨走前看了眼書房，時星還在寫作業(yè)，他感受到了聞夏的目光，抬眼看了眼他，沖他笑笑。

“你好好寫作業(yè)啊，”聞夏說，“我走了?！?/br>
“嗯?！睍r星說。

聞夏下了樓，上了林樹的車，林樹倒車出去，說：“我剛才突然想起來個事兒啊?！?/br>
“什么事兒？”

“那小孩沒在你家吧?！?/br>
“……”聞夏一噎，說：“沒啊。”

“那就行，別讓那小孩老在你家待著，”林樹說，“我給你說，要是被別人給瞅著了，對你一點好處都沒有，你沒看著現(xiàn)在都盯著老師呢，什么‘性侵學(xué)生’，還有什么‘校園暴力’的，你可小心著點。”

聞夏隨口“嗯”了聲。

·

這次的人多了很多，林樹包了個KTV包廂，點了不少酒，聞夏很少唱歌，于是就待在一邊看著，旁邊一個女生湊過來，說：“師哥，我聽林樹說，你去做老師的嗎？”

女生叫宋凝，聞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