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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起身說著恭?;实廴f年,太字千歲之類的吉祥話,之后便是一浪高過一浪的行酒令聲。外頭起風(fēng)了,今夜應(yīng)該會飄雪。容與如今已不需看云識天氣,只需感知自己腿上的痛楚程度,便可預(yù)知明日的風(fēng)雨。有人開始談及近來京中新文,說道如今皇城內(nèi)最得意的內(nèi)臣是孫傳喜,太子殿下不日就會將虛位了數(shù)年的司禮監(jiān)掌印之位交給他。于是又有人開始偷覷著容與的臉色,也有人堂皇得盯著他看??蓢@這位正主卻是面無表情,徑自垂首喝著杯中酒。另有人問起皇帝是否從西苑回宮,知情的人開始講述,自他入住西苑,包括內(nèi)閣輔臣的所有朝臣們一律不見,只專注于那道士的丹藥,也不知道能有多靈……還有人說起,皇帝忽然篤信道術(shù),是因為要為去了的廢后招魂,這些年他忽然覺得對廢后不起,心生悔意,想百年之后和秦氏在昭陵重逢,彼此間不再有芥蒂……又有人說,見過那道士的人都眾口一詞,其人長得頗為妖媚,尤其是一對妙目,簡直不像是男人的眼睛……再接下去的話,眾人便諱莫如深,暗笑著不敢多言。容與聽得昏沉沉,似有千斤重的物事墜在脖頸上,直覺頭痛欲裂,想來是酒喝多了,看看天色不早,他也該回去了。兩條腿又像是僵住了,全無力氣。他撐著桌子慢慢起身,對著眾人盡力扯出一絲笑容,道一句新春如意,再艱難地轉(zhuǎn)身向門口走去。大門處刮來一陣風(fēng),嘭地一下,門被用力撞開,容與下意識定睛去看,一個穿少監(jiān)服制的人一手扶著門,一手撫著胸口,氣喘漣漣,大冬日里的卻是跑得滿頭是汗。眾人猜測這是個來晚了的同僚,因年下氣氛喜慶,掌印等人也懶得追究他冒失的行為,片刻安靜之后,殿中再度喧鬧起來。容與朝門口再邁步,又一陣北風(fēng)刮過,他不由打了寒顫。舉目向門口望去,只見那少監(jiān)站直了身子,環(huán)顧四周,驀地里扯出最大的力氣,向殿中歡樂的人群喊道,皇上駕崩……風(fēng)好像從四面八方涌進(jìn)來,耳畔皆是嗡嗡的轟鳴,分不清是人聲還是風(fēng)聲,震得容與晃了一晃,踉蹌兩步。他盯著站在門口的人,壓制住胸腔里一股躁動不安的液體,聽著自己的聲音被風(fēng)撕扯得斷斷續(xù)續(xù),“你剛才說什么?”那人很驚詫地打量他一下,掃視眾人后,充滿悲戚卻又吐字清晰地再道,“京里消息,萬歲爺昨兒夜里,駕崩于西苑承明殿?!?/br>容與看著他,腦子里重復(fù)著他的話,最后思緒落在承明殿三個字上,原來沈徽選擇在那里離開了人世,離開了他,沒有給他機(jī)會,再去看他一眼。快要奔涌而出的液體,實在是無法控制了,喉嚨即刻涌上一股濃烈的腥甜,他張開嘴,一口鮮血噴出,眼見著落在衣襟之上,一片猩紅斑點。那是他昏倒前,看到的最后一記畫面。第141章遺命容與做了一個夢,夢里云山渺渺,煙水蒼蒼。他在一片溫柔的輕霧中拾階而上,山間有著他的小小桃源,門后有等待他歸家的人。輕叩柴門,門緩緩打開,英姿勃發(fā)的面容一如二十年前,眼角唇邊風(fēng)情無限。他望著他良久,目光無法移開,忽然間笑容淡去,那注目里便有了種悲憫的味道,似乎在告訴自己,那個誓言沒能實現(xiàn),真是對不起……他慌亂地伸手,只抓到一縷云煙,驚恐地四下摸索尋覓,茫茫天地間,卻只有他自己。二十年等待,二十年期盼,半生歲月,一世眷戀,最終都化為烏有。他終是只能獨(dú)自一人,空對蒹葭蒼蒼。驀地睜開眼,枕邊有一滴留著余溫的淚,他轉(zhuǎn)過頭,對上方玉哀致的雙眸。“你……感覺好些了么?你嘔了那么多的血……容與,”她撫著他的臉,“你別這樣自苦,那人已經(jīng)不在了……”胸口一陣劇痛,他瞬間清醒,掙扎著坐起身,在她驚訝的目光中迅速站起。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他飛奔出門,他要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那噩夢不會糾纏他那樣長久。推開門的一瞬,只看見漫天漫地的蒼白,滿地瓊瑤,玉宇澄清的世界里,有高懸于屋檐下的慘白燈籠,和此時人間喜樂的新年節(jié)氣十分不符,它的存在就是為了提醒他,那個夢是真的,那一口自胸腔涌出的溫?zé)岜萄彩钦娴摹?/br>雙腿一軟,他扶著門慢慢地跪坐在地,膝上的痛楚如果能來的再猛烈些多好,這樣也許才能讓他忽略心里的慘傷和絕望。“容與,你別這樣,你不要嚇我……”方玉試圖扶起他,“先回去躺好,你需要休息。一切等你好了再說……”還有什么可說的?他不過離開了他兩年,兩年的時光,一個強(qiáng)悍的生命就這樣毫無征兆地消失于人世,什么帝王霸業(yè),千秋功績,只是光陰荏苒里匆匆一瞥,最終勝利的只有時間,永不消失,永不停止,像奔騰東去的大江帶走一切恩怨情義,不留一點痕跡。可他心里余燼未消,他不甘心接受命運(yùn),雖然已被它擺布了兩世。他忍了那么久,最終換來的只是白茫茫大地真干凈?怕是沒那么容易。他沉下心來,冷靜地想著,自己那封請旨回京的折子落在沈宇手里,毋寧說是導(dǎo)火索,倘若他真有后手,遲早要清算自己,他不能坐在這里等著新帝派人鎖拿他回去。看著方玉,他冷靜地說,“去找一輛車,收拾要緊細(xì)軟,咱們即刻出城?!?/br>“不行!你現(xiàn)在的身子怎么走得了遠(yuǎn)?外頭雪那么大,官道上都封了……”她還在說,容與已站起來,朝門外走去,她一把拉住他,又氣又恨,“你,你現(xiàn)在回去有用么?人都不在了,何況你又沒有旨意……”她會錯了意,容與掙脫她,一面解釋,一面繼續(xù)往前走。“等等!”她凄厲地叫出來,令容與頓住了步子,她上前,挽著他的手臂,哀聲道,“就算要走,我陪著你。可……你不能這樣出去,你得……換上喪服?!?/br>目光轉(zhuǎn)到她身上,那一團(tuán)慘白的物事刺得人眼睛生疼,容與轉(zhuǎn)過頭不看它,只對她沉默地點了點頭。上一次穿喪服,是二十二年前的事了,那是為升平帝。容與猛然間記起他臨終前,顫抖地指向自己的手指,是他最后的恨意……其實自己早在二十年前就該死了,沈徽欺騙了父親,留住了他的性命,留了二十二年,然后呢,再撇下他,留給他半生無盡懷念。“今天是第幾天了?”他問。方玉明白他的意思,嘆氣道,“第七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