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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與冷笑了一聲,“娘娘是否有些高估,自己在滿朝文武心目中的地位,所謂今日不同往日,太子又年幼,根本沒有抗衡的實力,倘或這樣鬧下去,那么皇上也許真會考慮,要不要更換儲君人選——有誰會想要在自己身邊,埋下隱患呢?何況天家本就無情?!?/br>秦若臻臉色頓時一白,容與跟著道,“娘娘是識時務(wù)的人,今日這件事就這么算了,我保證可以幫娘娘在皇上面前諫言,娘娘要的結(jié)果,我一定有辦法幫你達成心愿?!?/br>見秦若臻緊鎖眉頭,神情恍惚不定,他迫近了些,低低再道,“太子在,則娘娘安,一切皆大歡喜。從此你得自在,和關(guān)心愛護你的人一起,不比困在這深宮里滿懷仇怨要強?”秦若臻終是有些動搖,卻還是狐疑的端詳著他,那內(nèi)侍見狀,忽然大聲喝道,“娘娘別信他,此人口蜜腹劍,若聽信他的話,日后恐怕死無葬身之地。”說話間,他身形動了動,就要去夠幾案上擺放的弓箭,容與余光瞥見,來不及多想,迅速抬起手臂,用力地以肘擊他的脖頸。那內(nèi)侍“啊”地一聲捂住脖子,連連后退,容與一把搶過那箭,一箭射中他小腿,登時便讓他動彈不得。一擊即中,他才后退了兩步,“臣手里拿著箭,但不會對準娘娘,權(quán)當彼此放對方一條生路。我已表明了誠意,請娘娘三思,相信娘娘也不希望看到坤寧宮血流成河,將一盤活棋生生做成死局?!?/br>“你當真肯幫我么?”秦若臻氣勢明顯弱了,看了一眼倒在地上掙扎的人,半晌凄然笑出來,“原來他喜歡的是這樣一個人,你和他倒是越來越像了,雖不夠狠絕,一樣也會拿捏人心?!?/br>長嘆一聲,她眼底染上了落寞傷感,卻咬牙說,“我輸了,原本就早該斬斷。憲哥兒到底是他沈家的兒郎,我看著他那張越長越像他的臉,多一天都覺得厭煩。再往后如何面對,我一想起來,就滿心都是絕望……什么都留給他吧,我只要他能還我一個自由。”直到秦若臻跌坐在椅子上,宮門緩緩開啟,容與暗暗舒一口氣的同時,才驚覺自己掌心已全都是汗。再看看四下,那些人雖已失了主張,面色如塵,可方才若是一擁而上,他能殺得過來么?如果真的失去了尊嚴,他又如何還能茍延于世?沈徽是匆忙趕到的,幾乎有些踉蹌的奔下御輦,一路上他大抵知道了發(fā)生什么事,帝后之間并沒有爭吵,秦若臻眼望著地下,一再漠然重復(fù),“放了我,憲哥兒是你的,你愿意怎生教養(yǎng)都好,最好讓他忘記我這個母親,也忘記他曾有過,一個喚作秦氏的外家?!?/br>也許,這是所有局中人,能有的最好選擇。出坤寧宮,重重殿門再度緊閉,沈徽也顧不得有旁人聽著看著,小心翼翼的望著容與,低聲道,“上來吧,和朕一道回去?!?/br>眾目睽睽之下,他如此說,也算做到了極致。容與一言不發(fā)隨他擺布,卻在乾清門外執(zhí)意落輦,朝沈徽欠了欠身,仍是一言不發(fā),往自己房中去了。第95章廢后究竟是如何走回房的,疲憊不堪之下,容與也無力思量,一路上一言不發(fā),對別人的話也充耳不聞。闔上房門前,只面無表情示意所有人出去,包括一臉急切的林升,然后落鎖,退回到床上。背靠著墻壁抱膝而坐,一時間好像喪失了悲喜,再也找不到任何能表達情緒的字句。也不知過了多久,其間不斷的有叩門聲響起,窗外的光亮漸漸暗下去,影影綽綽的燈火燭光在近處緩緩搖曳。門外傳來紛雜的腳步聲,先是林升焦慮的在低語,“大人一直把自己鎖在房中,怎么敲門都不開。臣真怕大人想不開……”跟著是急促的叩門,沈徽低低道,“容與……”反反復(fù)復(fù),似乎極有耐性,“容與,是我,還不開門么?”聽到他再度用“我”這個字眼稱呼自己,容與遲疑了片刻,還是下床走到門邊,房門開啟的瞬間,他看見沈徽眼里滿是焦急憂慮,除此之外,自然還有憐惜。輕輕一哂,容與仍退回之前的位置,抱膝重新坐好。反正那些禮儀也好,尊卑上下也罷,業(yè)已崩塌,他沒心思重新再去構(gòu)建,不如就這樣,放任自己肆意下去也好。他甚至沒有去看沈徽,眼神是自然放空的。沈徽見他寂落冷清的模樣,心口揪著一疼,又隱隱有些害怕,在那床邊坐了,接過宮人捧著的粥碗,無聲示意旁人都出去。房門關(guān)上,屋內(nèi)一片靜默,除了有湯匙碰觸碗邊緣發(fā)出的叮當脆響,沈徽向他伸出手,手里舉著盛滿粥的湯匙,一直舉到他唇邊。一番動作做得那么嫻熟,就好像他早已做慣了似的。容與搖頭,試圖接過來,卻被他避開了。沈徽神情堅持,仿佛他不喝下這口粥,他就會一直舉著那把湯匙一般。微微輕嘆了下,其實此刻哪里來的食欲,但多年來的習慣使然,容與還是順從了他的意愿。沈徽表情瞬間一松。容與順勢接過他手中的碗,對他微微頷首致謝,卻還是想不出該說些什么。“對不起,”良久過去,沈徽輕聲道。寥寥三個字,讓容與動作微微滯了滯。隔了片刻,沈徽繼續(xù)說,“我本來不想講,那些讓你受委屈的無用廢話。因為我知道,打從你跟了我那天起,已是受了太多委屈。被人嫉恨,被人謾罵,被人陷害,被人侮辱……都是因為我。可你又從來都沒抱怨過,一絲一毫都沒流露。只要我讓你去做,或者我還沒說,只是隱隱希望有人能為我去做的事,你都會毫不猶豫的替我做?!?/br>嘆口氣,他又道,“雖說如此,卻又不是無原則的在幫我,你惋惜那些剛直的敵人,尊重有節(jié)氣的文人,甚至連想要置你于死地的沈徹,你都肯出言保下來,這些我都明白,說到底還是為了顧全我的名聲。因為你,我才沒有殺更多的人,沒有變成任意妄為肆無忌憚的君主??蛇@些年,我從來沒有感謝過。所以眼下,我只能向你道歉。”容與看著別處,神情安靜,一字一句都聽得分明。沈徽的話像一粒石子,在沉沉如死水的心底投下一圈漣漪,然后一波波的蕩漾開去。半晌一笑,容與搖了搖頭,“臣不能領(lǐng)受皇上的歉意,這會令臣覺得惶恐。”沈徽嘆了嘆,柔聲道,“別說臣,我此刻不是以皇帝的身份在和你說話。咱們……你就當我是一個多年的老朋友罷。容與,和我說說話,你心里想的,你的委屈,都說出來給我聽,這樣會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