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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半生為奴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85

分卷閱讀85

    也沒剩下什么涼氣。

正要欠身向他行禮,沈徽不抬首,只不耐的問,“朕要碗木樨露,怎么也這么慢吞吞的?你去催他們快些!”

容與沒理會這話,走到他身側(cè),一面替他整理案上的折子,一面低頭笑道,“臣覺得閣中溫度尚算合適,才進了晚飯不宜吃太涼的?;噬先粲X得熱,臣給您打扇子?”

聲調(diào)很柔軟,加上他舉手間,袖口散發(fā)出極清淡的沉水香,聞著能驅(qū)散煩悶,讓人覺著熨帖心安。

沈徽沒再執(zhí)著要那木樨露,淡笑著說,“倒也罷了,只是皇后近來總覺得熱,吃不好也睡不實。太醫(yī)說有孕是會這樣,又偏趕上這樣時令,更讓人心煩。朕不過是先可著她罷了?!?/br>
他嘆了一口氣,像是不愿再多提及,只將面前的奏疏推開了些。

容與抿唇笑笑,忽然想起一物——自腰間解下香囊,將他習慣收著的薄荷葉取了兩片出來,放在他的茶盞中。見那茶水兀自裊裊生煙,便用折扇輕輕扇了一會兒,等水色變得盈盈碧綠,不再有熱氣冒出,才將茶盞遞給了他。

沈徽嘗了一口,面露微笑,“這涼茶不錯,朕看你剛才加了薄荷葉,只兩片小東西,倒能讓人頭腦清醒,那股子涼意從舌尖傳到胃里,再散到周身,這會兒朕只覺得耳聰目明,神清氣爽多了。”

因用著舒坦,他一口氣喝光了半盞茶。容與看他不煩躁了,順手拿起一本奏折,按從前的老習慣,省卻那些歌功頌德的套話,直奔主題念給他聽,一面仍用折扇替他扇風解暑。

等處理完政務夜已深,容與將一沓沓的奏疏整理好,又將案上紛亂鋪陳的紙張歸置齊整,忽然一張小箋從中掉出,直直落在他腳邊。

拾起來看時,卻是兩闕相和的長相思。

其中一闋道,折花枝,恨花枝,準擬花開人共梔,開時人去時。怕相思,已相思,輪到相思沒處辭,眉間露一絲。

另一闋和道,水悠悠,路悠悠,隱隱遙山天盡頭,關(guān)河又阻修。古興州,古涼州,白草黃云都是愁,勸君休倚樓。

意識到這是沈徽與秦若臻唱和的詞,他對這二人的筆跡都再熟悉不過,自然也認得出上一闋是出自秦如臻之手,后一闋則是沈徽所做。

他不動聲色的看完,依舊收好夾在那一摞紙里,恍惚間想到?jīng)鲋荻郑X子里倏地一閃念,記起那似乎是古時甘肅的稱謂。

沈徽知他看見了,好整以暇的笑問,“皇后的詞,你該很熟了。朕從來沒問過你,覺得她寫的如何?”

容與沉吟片刻,實說道,“臣不敢妄議,只是聽說娘娘才情,閨閣時就已遠揚,自然是好的?!?/br>
沈徽揚起嘴角,自顧自搖頭,“朕早就說過,皇后的詞端方有余,靈氣不足,”挑眉看看容與,又笑問,“那朕寫的那闋如何?”

容與回味了一會兒,方笑問,“皇上有那么多的愁么?臣覺得娘娘也不喜登高憑欄,不知您這么寫,是真的有感而發(fā),還是只為合韻?”

沈徽默了默,拿起茶盞抿一小口,似笑非笑道,“朕是有感而發(fā)。只是那時候,也并沒有想到她。朕這闋詞,寫的本就不是皇后?!?/br>
容與一怔,沒太明白他這幽幽的語調(diào)所為何來。再看那輪廓精致的側(cè)臉,竟有些不知,該如何繼續(xù)這個話題。

沈徽卻是不依不饒,“朕許久沒見你填過詞了,若是你,怎么和朕的這一闋?”

見他又來這一招,容與在心底無奈嘆過,想了會子,還是提起筆,另鋪了一張紙上寫道:聽鶯聲,惜鶯聲,客里鳥聲最有情,家山何處青。問歸程,數(shù)歸程,行盡長亭又短亭,征衫脫未成。

大概是從前模仿慣了,這一回也不自覺的,仿了沈徽的筆跡來寫,他一面寫,沈徽便湊近身子來看,半天斜睨著他笑嘆,“你終于肯說實話了,給朕辦差,原是件叫人惆悵的事,歸程杳無期,前路無休憩。朕的內(nèi)臣,當真是辛苦了?!?/br>
容與吮唇,搖頭道,“臣不過是有感而發(fā),想起回京路上見到的景物,聽到的鳥語,如此而已。沒有抱怨辛苦的意思,也并不覺得辛苦?!?/br>
沈徽但笑不語,良久點了點頭,將他寫的那張紙折好,順手夾在了日常翻閱的春秋繁露里。

容與扭頭看一眼更漏,腦子里想起另一樁事,“天晚了,皇上可要去坤寧宮陪娘娘?其實若要方便,不妨讓臣把奏折一并搬過去,往后您一面陪娘娘,一面處置公務,如此皇上也能安心些?!?/br>
沈徽瞟了他一眼,不知為什么,嘴角沉了沉,“你這是又想偷懶耍滑,才回來一天,就琢磨著怎么推卻伺候朕,真是愈發(fā)出息了?!毖赞o是嗔怪,語氣尚算和緩,半日自己先一笑,“你還嫌秦氏貪心不足?朕不想給她這個機會,宮里宮外,難不成都讓他們姓秦的說了算,這天下可還是朕的天下?”

時隔大半年,看來他的顧慮一如既往,容與只得誠摯勸他,“臣不敢懈怠,自然隨時伺候皇上。只是怕您記掛娘娘,常要兩下里奔波,皇上疲憊不說,娘娘自然也難歇得安穩(wěn)?!鳖D了頓,他遲疑著說,“您連臣這樣的外人都能信得及,何苦事事都防備著娘娘?!?/br>
沈徽聽得仰面笑起來,神情是滿不在乎,“朕的家事如今你也要插手,越發(fā)有大總管的模樣了?!?/br>
這句純粹是調(diào)侃,笑罷,他復道,“你說的是個理想罷了。難道沒聽過一句,天下間至親至疏者,是謂夫妻。秦家已有個首輔,自古皇權(quán)亡于外戚還少么,朕不得不防,政務上的事也不該叫后宮知曉?!?/br>
容與心里忽悠悠一蕩,強忍了半天還是沒忍住,試探著說,“除了外戚,還有宦官?;噬弦矂e忘了,歷古至今有多少朝代曾亡于宦官之手?!?/br>
“你就非得這么謹慎?”沈徽立時回眸,鳳目微微瞇起,隱含了一層陰云,“你想讓朕身邊無人可用?不是對朕說過,要做個賢宦?宦官亡國是帝王昏聵才會有的事,朕又不是昏君!朕也相信,你并不想做個弄權(quán)的佞臣。”

不能完全肯定這話是提醒,還是真的全然信任,但聽在耳朵里,至少還是有那么一絲熨帖。

可方才那兩句對白,到底是因為存了小心,他才會別有目的的探問;而沈徽的眼神呢,也一樣滿是濃厚的探究味道。

“朕瞧著玄宗和高力士就挺好,朕與你君臣之間也可以效仿?!鄙蚧疹D了一下,臉色稍霽,轉(zhuǎn)口問,“朕的賢宦,可想要朕給你些什么賞賜?”

想到他已經(jīng)賞了一處皇莊,又晉了自己歲祿,除卻不能升官,該賞的都賞了,容與實在想不出,還能再要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