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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還是我們自己須看得起自己?!?/br>林升沒有回話,倒是一副若有所思狀,良久方用力的點了點頭。這時那年輕仆從終于從內(nèi)院走出來,對著容與,滿臉歉意的躬身作揖,“真對不住,大爺說他和您萍水相逢并無深交,實在不便相見?!闭f著捧了一錠銀子在手上,遞到容與面前,“這是我家爺還您的酒錢?!?/br>容與頓時哭笑不得,一錠銀子罷了,倒記得這么清楚,可人呢,卻愣說沒有交情,死活不肯一見。倒也是個有性格的人!他伸手接過,和那仆從道了謝,便即轉(zhuǎn)身上馬離去。心中并無不快,其實這個結(jié)果是他隱隱能猜到的??杉毸剂科饋?,閻繼這性子除卻耿直,多少也有點孤拐,若能用的好,在官場上當(dāng)是一把鋒刃足夠利的寶劍,不過傷敵的同時,難免也會誤傷自己。回到驛館,他琢磨了一下白天的事,將訪閻繼而不得原原本本寫在奏疏上,呈報給沈徽,思量許久,還是在末尾處加上了一句,“據(jù)臣所察,揚州府不愛錢之人,唯閻繼一人耳?!?/br>次日傍晚,他先收到沈徽發(fā)還早前的折子,對于他近來所做之事都還算滿意,批示他做的好。忍住一點點欣喜再細看,見他在朱批底下忽然換了墨筆,寫道:揚州離淮陰不遠,想回家看看亦可,朕許你到處逛逛,但江南風(fēng)流地不能空手而回。他居然記得自己的家鄉(xiāng)是在淮陰,容與略有些驚奇。只可惜淮陰是這個身體原主的故鄉(xiāng),并不是他的。容與沒興趣“榮歸故里”,轉(zhuǎn)念想想,倒是蘇杭尚且值得一逛。正想著,忽見林升火急火燎的跑進來,好容易站定卻是上氣不接下氣,半日才滿面惶恐的說,“大人……皇,皇上來了……容與騰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吃驚道,“是到了揚州府衙,還是到了……”一語未完,那熟悉的清冷聲音已在近處響起,“到哪里很重要么,莫不是你有什么見不得人的秘密,需要先藏好?”話音落,門簾即被挑起,沈徽穿一身石青色鶴氅,頭戴玉冠,翩翩然越步進來。腳下走得十分輕快,可臉上疏無半分笑意,一對鳳目不怒自威,直直地盯著容與。心里咯噔一響,也不敢再怔愣下去,容與轉(zhuǎn)到他面前按規(guī)矩請安,只是滿腹狐疑,不解他為什么突然跑出京城南下?lián)P州,且路遙千里自己竟一點沒有風(fēng)聞,難道是自己差事辦得不妥讓他不滿意?可方才那折子還夸他做得好……然而面色不豫又是為什么,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觸了他的逆鱗……沈徽居高臨下,也不叫起,只冷冷道,“見到朕你很驚訝?這兒是大胤疆域,揚州又屬南直隸,太祖就在離此不遠的南京城,朕來這里很稀奇么?”被他這么質(zhì)問,容與渾身上下都繃緊了,極不自在。但也知道他說的不錯,南京是陪都,皇陵在此,他就算親自祭拜也無可厚非,何況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要到哪兒去自然無須和任何人報備,更加不必對一個內(nèi)侍言明。沈徽見他不說話,只是垂眼看著地下,跪姿一如既往的端正,腰身筆挺,仿佛堵著一口氣似的,心里直覺好笑。這幅形容兒挑不出錯,卻也算不得乖順,試問內(nèi)廷哪個奴才瞧見自己面沉如水,還能這么平心靜氣,只怕早就匍匐在地叩首謝罪。他瞇著眼睛打量,不過幾個月光景,面前的人愈發(fā)清減了,低垂著臉,便看不見他清秀如畫的眉眼,卻讓人不禁猜測,那下頜只怕尖得更厲害了。也難為這樣一副文弱纖細的身板,辦起差來竟也有些狹促的小伎倆。猶記得接到隨行侍衛(wèi)密報,曾寫道:林容與慷慨陳詞,不惜還禮堅拒揚州府上下官吏叩拜;只帶隨從一人赴接風(fēng)宴,席間口風(fēng)甚緊于關(guān)隘處只字不提;段洵幾番試探,以名畫誘之,林容與不為所動,以自己不解風(fēng)雅為由搪塞。至于婉拒的那一番言辭,經(jīng)侍衛(wèi)半白半文的描繪出來,想到眼前人眨著澄澈的眼睛,一板正經(jīng)胡說八道,扮豬吃老虎的模樣,沈徽坐在御案后頭都能笑出聲來。原來也是會抖機靈的,竟是往日在深宮里,循規(guī)蹈矩慣了,才會讓人以為他只有溫良恭謙,卻忘了他也不過才十八歲,是個內(nèi)里活潑的少年人。心倏地軟了下來,沈徽輕笑一聲,“起來吧,朕不是來看你罰跪的?!?/br>容與怔忡片刻,低聲謝了恩,起身還沒站穩(wěn),又聽他道,“林升出去,朕有話問你主子?!?/br>林升諾諾稱是,大氣不敢喘的退了出去,臨去時看了容與一眼,眼神里滿是擔(dān)憂,好像在說,接下來和皇帝獨處,十有八九會是兇多吉少。沈徽走去書案后頭,在容與方才坐過的地方坐下。見案頭攤著自己批復(fù)的折子,許他可以在江南逛逛的字句映入眼,登時一笑,“朕準(zhǔn)你四下走走,可有想好去哪里?”聽聲氣比方才和緩多了,容與不敢大意,老實回答,“臣原想著上有天堂,下有蘇杭,便想就近先去蘇州轉(zhuǎn)轉(zhuǎn)?!?/br>沈徽歪著頭,贊了句好,“你倒是會挑,朕剛好也想去那兒看看。”容與覷著他,忍不住問,“皇上第一站是揚州城么?還是從南京一路過來?臣實在是閉目塞聽,竟不知御駕已近在眼前,只是……只是您此行可有緊要的事要辦?”沈徽蹙了蹙眉,“朕擱下京里機務(wù)出來,自然是有要事。這個不與你相干?!鳖D了頓,又道,“朕一路輕裝從簡,并沒叫地方官來見駕,本就有微服的意思,不怪你不知道。”這就是不苛責(zé)他沒接駕之罪了?容與微微松一口氣,轉(zhuǎn)念想到他要和自己一道去蘇州,原本輕松寫意的一場出游,瞬間又變成了小心翼翼的陪同。自在肯定是沒有了,他無聲一嘆,果真是伺候人的命,享福偷懶大概是跟他無緣了。“先前說起蘇州,臉上還松快些。這會子聽見朕要去,怎么笑模樣都沒了?”沈徽將他的表情盡收眼底,好整以暇的逗弄,便是此刻看著他臉上的局促不安,也覺得格外有趣兒,“朕沒讓你見駕,反倒是跑來看你,莫非你還有什么不足?”容與很想說當(dāng)不起,然而還是垂首乖覺的應(yīng)他,“臣不敢,皇上突然造訪,臣只是一時沒適應(yīng)過來。既是要去蘇州,臣請問皇上幾時啟程,可有什么差事要臣來辦?”“你差事還沒辦夠?”看著他被腰帶勒緊的纖細腰肢,沈徽心里沒來由一陣煩悶,“讓你多吃些江南美食,朕的話總是不聽,弄的越發(fā)不像樣。罷了,朕年前還要趕回京里,明兒就啟程去蘇州,不過待上兩天,朕特準(zhǔn)你自在游玩,不必辦差,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