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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半生為奴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22

分卷閱讀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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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著神武門近在咫尺,容與也只能送到這里。心里有些不舍,便問他,“先生府邸在哪里?若有機會,我想去府上看望您。”

高謙擺手,悠然一笑,“不必,我瞧你早晚會是眾矢之的,老夫還是不和你扯上關(guān)系的好?!?/br>
笑過一陣,忽然正色道,“我此去已非宮廷中人,也不想再聽再議宮廷中事。你也要懂得避嫌,不要和我這個舊人過從太密。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咱們就此別過,你也多多保重。”

容與懂他的意思,默默點頭,將包裹遞還給他。然后看著他轉(zhuǎn)身,沒有再回望一眼,慢慢踱出了神武門。略顯佝僂的身形漸漸消失于視線外,徒留夕陽下一道被拉得長長的影子。

轉(zhuǎn)身往回走,一路上過往內(nèi)侍宮女皆對著他行禮致意,他至此方才醒悟到,對于在內(nèi)廷服侍的宮人來說,即將開啟的,應(yīng)該算是一個嶄新的時代。

這個時代屬于新帝沈徽,作為內(nèi)廷掌印,也多多少少屬于他這個旁觀者林容與。

“容與,你來看看這個?!蔽髋w中,沈徽將一本奏疏扔在案上,聽語氣頗為不悅。

容與拿過來看了,內(nèi)容是參議沈飲冰彈劾曹國公長子李忠蓄養(yǎng)莊奴,肆意驕橫搶占南郡民田??赐曜嗍瑁裢饬粢饬藘?nèi)閣票擬。

大胤朝制,官員奏疏皆先由內(nèi)閣商議擬定處理意見,呈報皇帝后再做最終批示。前者稱票擬,后者因批示用朱筆,所以又叫批紅。

眼下這一道票擬內(nèi)容簡單,言道李忠乃功臣之后,歷來遵章守法,沈飲冰所奏之事查不符實,建議皇上將這道折子留中不發(fā)。

知道沈徽在等回話,放下題本,容與道,“臣聽說李忠娶了首輔秦大人的次女,既有姻親關(guān)系,內(nèi)閣如此票擬也不令人意外。”

沈徽哼了一聲,“朕日后還要和秦氏成婚,那李忠豈不是也成了朕的姻親,秦太岳是越老越昏聵了,縱容不肖之人,他只當朕絕不會不給他面子?!?/br>
“秦閣老自升平一朝就在內(nèi)閣主政,致力推行改革,一直也算勤勉清廉……”

沈徽打斷他的話,“他清廉?外頭不敢說罷了,他最擅長的是嚴于律人,寬于律己。”

容與抿嘴笑笑,把玫瑰汁鹵的蜜餞挪到他面前,“水至清則無魚,皇上不能太較真。”

“朕不較真,可有人較真。今兒在暖閣里你又不是沒聽見,他竟然問朕何時大婚,皇考去了才幾個月的工夫?他倒說的好聽——大婚也是遵先帝詔??烧l家爹沒了兒子轉(zhuǎn)臉就娶新婦?他打的算盤朕清楚,結(jié)了親就是一家人,何況還有子孫后代呢!”

他冷笑,“現(xiàn)如今首輔事事把在手里,舉凡有一點反對,他有本事當著朕把人罵的狗血淋頭,回頭還補上一道參人家的題本?!闭f著狠狠一哂,“只當朕的舅舅已經(jīng)不能滿足他了?!?/br>
秦太岳近來的確有些肆意,容與知道沈徽對此既反感又無奈,這是君權(quán)和相權(quán)之爭,弄不好是會斗得異常慘烈。尤其是秦太岳做了二十多年閣臣,門生滿天下,絕非一朝一夕就能動搖。

“皇上打算怎么回秦閣老?”

“給先帝守制,再拖個一年吧?!鄙蚧沼帜闷鹉潜咀嗍?,略微一思忖,提筆批道:朕要看如何查的。

翌日辰時,容與照例去內(nèi)閣值房取當天的奏疏。秦太岳本來面有不悅之色,見他來了,直截了當?shù)溃罢堈朴〈鸀橥▊?,老夫要面見皇上?!?/br>
容與自然知道沈徽眼下就在養(yǎng)心殿,且并無其他安排,便請秦太岳和自己一道進內(nèi)廷。路上兩人鮮少搭話,各自沉吟。容與猜測,他必是為了沈徽駁回李忠一案票擬,深感不豫。

果然見了沈徽,秦太岳開門見山,“臣早前已責成順天府尹徹查李忠蓄養(yǎng)莊奴搶占南郡民田一事,結(jié)果查實乃是一場誤會。起因是李忠府上的一名侍妾與主母不和,私逃至南郡親戚家躲藏,后被李忠知曉這才帶仆從去南郡拿人,不料卻被刁民反咬一口說他縱奴行兇,順天府尹日前核查清楚,并將那起誣告朝廷官員的刁民明正典刑?;噬弦床榈倪^程,臣命順天府將記錄呈了上來,請皇上過目?!?/br>
容與上前,接過他手里的記事簿,捧給沈徽??磥砬靥涝缬袦蕚?,容與正猜測沈徽會作何回應(yīng),卻聽他低聲斥責道,“刁民是難惹,但李忠也不是個省事的,果真行為檢點又怎能讓人抓住把柄做文章。為個小妾鬧得不成體統(tǒng),朕已下旨申飭了他?!?/br>
說完,他語速放緩,漸趨平和,“閣老既是他的岳丈,也該好好管教,雖說他不是曹國公嗣子,好歹也是勛戚世家出身,又有您這樣一位輔臣做他長輩,多少眼睛盯著呢,可別為他壞了秦李兩家的名聲。”

秦太岳忙點頭稱是,一面覷著沈徽面色,狀似惶恐道,“臣省得,遵皇上旨定會好生管束那個孽障。只是說到這個,臣想起日前所奏,關(guān)于皇上大婚一事,不知圣意如何裁奪?”

沈徽微微一笑,不急不緩的說,“皇考雖有旨意,但到底沒說具體日子,禮部也并沒商擬過,朕決意將今年之期改作明年。既遵了皇考詔,又可為皇考守制,閣老覺得如何?”

“臣以為不妥,先帝明發(fā)上諭詔告天下,定的便是今歲之春,如今已近暮春,皇上若是拖延大婚,臣恐怕言官會諫言您不尊先帝詔命,屆時皇上何以向天下人交代???”

“舅舅說的也在理,”沈徽長長的嗯了一聲,“升平二十九年,工部筆帖士安朗因剛升了職,不愿回鄉(xiāng)丁憂,隱瞞其父過世。后經(jīng)舅舅查了出來,上奏先帝。朕記得舅舅說過安朗有違人倫,欺君罔上,應(yīng)處于極刑。先帝便判了他凌遲,并全家籍沒。怎么舅舅那時覺得不嚴懲安朗,就不足以警示臣工,不足以彰顯我朝以孝為本,如今卻不肯替朕著想了?朕不過是要守制一年,也不能算是違抗先帝旨意吧?!?/br>
修長的手指敲著御案,他擺出一副為難的形容,“朕也是要以孝治天下,可要是連自己都守不住,何以約束臣工約束天下人?恐怕這個先河一開,往后安朗這樣的人不在少數(shù),舅舅不是想看大胤朝堂上,有越來越多的官員奪情吧?”

升平二十九年,那時的沈徽不過是個六歲小娃娃,剛剛開蒙,每天在上書房讀四書。秦太岳做夢也沒想到,他居然能記住這樣一件事,還會在今天拿它來堵自己的嘴。

首輔大人一時有些惱恨,又沒什么立場再爭辯下去,只好悻悻作罷,垂首告退。

第16章悠游

秦太岳告退出去,沈徽又開始這一日批閱奏疏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