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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我們說好的,要一起考上首都大學!”袁波用力點頭。如果這兩年沒有卯足勁去學習,沒有卯足勁爭取一切能爭取的機會,他也不可能代表省里來參加這次競賽。不管這次有沒有拿到名次,能來這一趟就已經(jīng)給他吃了顆定心丸。連全國性的比賽他都能擠上來,高考怕什么!別人肯花的功夫,他照樣肯花——家里的條件也正在變好,別人能有的東西他也能有!袁波堅定地說:“我們說好了!”這時火車開始鳴笛。章修嚴拉著袁寧退后了兩步,把袁寧圈在懷里,免得袁寧被火車啟動帶起的風卷下月臺。火車緩緩拖著笨重的軀體往前駛?cè)ァ?/br>袁寧很想跟著火車往前跑,最終卻還是定定地站在原地。以后的日子還長著呢。不急,一點都不急,他們不用為短暫的離別難過。袁寧注視著火車,直到火車開出視線之外,他才轉(zhuǎn)過身,把腦袋埋進章修嚴胸前。他鼻子還是酸酸的,抱住章修嚴說:“大哥,我知道不該難過,但還是很難過。我又要很久都見不到袁波了,”袁寧把腦袋埋得更深,“等大哥來首都念大學了,我是不是也要很久才能見到大哥一次?”章修嚴一頓,抬手掃了掃袁寧的頭發(fā)。明知道該把懷里的小腦袋推遠,他卻還是做不到。等真的不在眼前了,也許就能狠得下心了吧?在那之前不必特意疏遠也不必刻意冷淡,免得這小結(jié)巴又多想。章修嚴緩聲安慰:“不管多久才見一次,他還是你堂哥,我也還是你大哥?!?/br>第62章小紅本首都書法協(xié)會。會客室里坐著個金發(fā)碧眼的外賓,他臉上爬滿皺紋,精神卻非常不錯。坐在他對面的,是年逾古稀的書法協(xié)會會長,是書法界泰斗般的存在。老會長早就想退,想給后人讓位,但大家都不讓,因為老會長在這兒就是標桿、就是象征,就能吸引不少人關(guān)注書法、堅持書法?,F(xiàn)在這一代被普及義務教育的孩子,大部分人都是練老會長的字帖長大的。會見外賓這種事,本不該再勞動老會長,不過這次來的是故人,自然例外。當初老會長到國外呆了一段時間,這位外賓熱情地接待了他,讓他在異國不至于舉目無親、舉步維艱。老會長感慨地說:“沒想到你居然能到華國來?!?/br>外賓爽朗一笑:“其實自從你住在我們家一段時間以后,我母親和妻子她們就喜歡上了華國文化,碰上你們?nèi)A國過年時還會買個唐裝穿上。還有啊,家里的碗碟都換成了華國的瓷器,她們口里不說,心里喜歡得很。而且現(xiàn)在形勢不一樣了,國會那邊巴不得我們多來走走,看看有沒有加深兩國聯(lián)系的新契機?!?/br>老會長一點都不想摻和這些事:“我這里可沒有你要找的契機?!?/br>外賓抬手揉了揉太陽xue,身體微微垮下,背脊陷入椅背中,垂下肩膀直嘆氣:“我也是累得慌,想來你這里清靜清靜。用你們的話怎么說來著?接受絢爛美麗的華國文化的熏陶,找到可以讓心靈棲息的寧靜之所?!?/br>老會長瞅了外賓一眼:“我們才不會說這樣的酸話?!彼苌俪姓J自己是文化人,因為他們這一代人經(jīng)歷過最動蕩不安的一切,下過地、進過城、逃過荒、扛過槍,哪一行都干過,什么事都經(jīng)歷過一點,這一切造就了如今的他,同時也隨著歲月流轉(zhuǎn)融入到他的血骨深處,他不愿拋棄其中的任何一部分。過去容易讓人忘懷,所以總該有人將它們銘記。外賓知道老會長固執(zhí),也不多說什么。他站了起來,挺了挺背脊,走到會客廳掛著的書畫前站定,說道:“這是你畫的吧?連我這種外行都覺得這上面的山峰和河流氣勢非凡,配上你的字真是一絕,怪不得你那些后輩們都舍不得放你走。”老會長搖頭:“我還是更希望有后輩能越過我走到更高的地方。我現(xiàn)在所在的位置還遠遠不是頂峰,”他的目光悠遠而哀傷,“曾經(jīng)我也以為自己已經(jīng)站到了頂峰,后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己所窺見的不過是小小的一角?!?/br>外賓來了興趣:“難道華國還有人比你更厲害?為什么我好像沒有聽說?”老會長說:“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畫畫,更沒有留下什么書畫作品?!彼舱玖似饋?,“文化館的展廳這邊倒是收藏了他后期的一些作品,不過不是書畫,而是風箏。”“風箏?”外賓驚訝,“為什么是風箏?”華國是風箏的起源地,在很多文化作品里是象征著矛盾的自由與束縛。難道這個人曾經(jīng)遭遇了什么,才會把心血傾注在那小小的風箏上?“因為他喜歡小孩子吧。”老會長苦笑著說。那家伙的脾氣就是這樣,說不再畫就不再畫,說不再寫就不再寫,多少人重金相求都不為所動。倒是回到鄉(xiāng)間后誰都不認識他,見村里的小孩都沒大人帶著,只能每天上山下河到處亂躥,他卻再次拿起了畫筆,給小孩子們畫了不少風箏。小孩子們知道那家伙脾氣好,整天笑呵呵的,每次見那家伙回去都圍著那家伙說話,那家伙越活越年輕,越來越像個老小孩。可惜歲月不饒人,一眨眼那家伙帶著沒解開的遺憾與心結(jié)溘然長逝。老會長拿起一邊的拐杖:“我?guī)氵^去看看,你看了就知道了,即使是再普通不過的風箏,經(jīng)他的手一畫也變得完全不同?!?/br>外賓欣然跟著老會長前往展廳。不一會兒他們就到了,老會長推開展廳門走進去,心情一瞬間就又酸又澀,也顧不得向外賓介紹什么,自顧自地走上前,隔著防護玻璃撫觸著展位上已有些破舊的風箏。其實從一開始,那人都沒想著當個畫家或書法家,他的字鏗鏘有力,透著股蓬勃的生意;他的畫不是藝術(shù)品,是可以融入到生活中每一樣東西里、給每一樣東西賦予生命的寶貝。就像葉文清刻的硯臺,有了他的畫就活了。也正因如此,老會長才會覺得自己遠遠沒有走到頂峰。藝術(shù)不應該是脫離生活的。老會長帶著外賓轉(zhuǎn)了一圈,拄著杖走出展廳,臉上有著少見的沉郁。這時全國青少年書法比賽的負責人走了過來,臉上滿是急切:“會長!”老會長定了定神,抬眼看向負責人:“怎么了?多大的人了,還毛毛躁躁的?!?/br>負責人不好意思地笑笑,說的話卻頗有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味道:“我就是這德行,改不了了?!彼斑~了一步,向外賓問了好,才說,“會長,我剛才仔細看了看今天那些孩子們的參賽作品,發(fā)現(xiàn)其中一個作品很有您最推崇的薛老先生的味道。您要不要去看看?”老會長繃起臉,想拒絕,卻又想到負責人是自己的學生,眼力不會太差,負責人說的像肯定不是虛有其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