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女躍下馬車，遞出木牌，脆聲道：“大長公主殿下為天子哀，自幽州歸！”

車隊入城之后，徑直前往青溪里。

此番歸來，南康公主頗多感慨。然而，想到宮中和士族高門的反應(yīng)，又將突起的悲涼壓下，振作精神，第一時間向?qū)m內(nèi)奏請，請見王皇后。

事實上，桓容很不想親娘回建康。

南康公主卻是笑道：“瓜兒放心，我這次回去，隨時可以離開，無人再敢阻攔?！?/br>
桓容仍不放心，除五十虎賁外，另派五百私兵護衛(wèi)車駕。并給隨行的錢實下令，如有不對，就算是撞開城門，也要將親娘護送出建康。

李夫人隨行，啟程之前，特地調(diào)制出兩種新香，交代貼身婢仆收入木箱。為讓桓容放心，特地在牲畜身上用了一回

看到“試驗”結(jié)果，桓容頭皮麻了整整一日。

阿姨威武！

可以斷定，誰敢找親娘不自在，絕對后悔后半生。嚴重點，連后悔的機會都未必有。

“郎君盡管放心?！?/br>
臨行之前，李夫人特地安慰桓容，“郎君手握兩州，實乃一方諸侯。夫主垂危，終究威懾不減。新帝尚未登基，郗將軍人在建康，朝中宮中必求穩(wěn)為上。這個時候，無人敢強留殿下?！?/br>
桓大司馬一度病危，終究還沒有徹底咽氣。

經(jīng)過他的安排，荊州、江州、豫州、幽州連成一片，可以說，長江中游最主要的州郡全部在桓氏掌握之下。

有西府軍和桓氏私兵，再加上初露鋒芒的幽州甲士，桓氏的力量非但沒有減弱，反而比之前更令人恐懼。

這個時候，就算是郗愔也不會輕舉妄動，更不會輕易同桓氏起干戈，遑論手中沒有兵權(quán)的建康士族。

司馬昱是晉室天子，又是皇室長輩，他去世，于情于理，南康公主都要前往奔喪。在中途遇上司馬道福，兩隊合成一隊，同入建康城。

比起幾月前，司馬道福神情憔悴，身上少去幾分傲氣，多出些許沉穩(wěn)。身邊跟著阿葉和幽州送去的婢仆，瑯琊王府和宮中送出的都被打發(fā)干凈。

兩人一同入城，實在有些出乎預(yù)料。

只不過，正如李夫人之前分析，縱觀整個建康，無人敢動兩人一下，反而會客氣上十分。恭恭敬敬的將人迎來，再恭恭敬敬的送走。

桓大司馬的確病重，也已安排好后事。但他終歸沒死，誰也不敢保證，事情會不會突然出現(xiàn)變數(shù)。

猛虎雖死，威嚴猶存。

何況這頭猛虎還沒徹底咽氣。

壓力之下，朝堂氣氛更顯沉悶。按照謝安和王坦之的想法，恨不能明日就將司馬昱送入皇陵，后日就把南康公主送出建康。

桓容留在盱眙，時刻關(guān)注建康和姑孰的消息。

接到桓沖送來的書信，獨自沉思許久，命人召賈秉荀宥等人，開口道：“待家母從建康歸來，我會上表為家君請九錫?！?/br>
賈秉荀宥互相看看，都是目光微閃。

“明公已經(jīng)決定？”

“是?！被溉葸恢唤伈贾频暮砂?，里面放著兩枚印，一為天子金印，一為調(diào)桓氏仆兵的私印。

“我意已決?！?/br>
無論桓大司馬本意為何，他都必須做出回報。此舉也為向族人證明，他是站在桓氏一邊，而不是晉室。

換成后世封建王朝，這樣的想法可謂大逆不道。

然而，現(xiàn)在是東晉，是士族門閥掌權(quán)的時代。

對桓容而言，想要徹底掌握桓氏，光靠桓沖桓豁說好話沒用，必須進一步展現(xiàn)出實力，讓桓氏一族看到，他有能力接過桓大司馬的位置，進一步將桓氏發(fā)展壯大，帶上更高的地位。

第一百八十一章一石激起千層浪

司馬昱尚未葬入皇陵，司馬曜已經(jīng)搬入太極殿。

王皇后沒有著急移宮，仍居顯陽殿。

司馬奕廢帝時，宮妃皆隨行姑孰。司馬昱是長者繼位，登基兩年僅收了四五個美人，余下都是瑯琊王府舊人。

如今李淑儀降位，幾同宮婢。徐淑儀殉葬，僅剩胡淑儀為伴，未免有幾分蕭索凄涼。

聞南康公主請見，王皇后打起精神，沉悶數(shù)日，難得有了一絲輕松。

“我以為她會晚上幾天，至少要到月底。沒想到這么快?！闭f話間，王皇后放下竹簡，看向陪坐在身側(cè)的胡淑儀。

“從幽州趕來的確需要些日子?！焙鐑x嘆息一聲，“想是接到消息就動身了?！?/br>
王皇后點點頭，命宦者請南康公主入內(nèi)殿，并讓宮婢送上茶湯點心。

“她回建康，你我也能有個說話的人?！蓖趸屎罂聪虻铋T，笑容里藏著一絲酸楚。

“誰說不是?！焙鐑x頷首道，“阿妹倒是省心，就此隨官家去了。阿姊和妾卻要守著這里。不曉得要過多少時日。”

宦者離開須臾，一身素服的南康公主走進內(nèi)殿，雙手攏在身前，向王皇后行晚輩禮。

因天子大喪，南康公主未戴蔽髻，僅以玉簪束發(fā)。淡掃峨眉，嘴上未涂胭脂。連日趕路，抵達京城后未來得及休息，神情略有疲憊，風(fēng)華依舊不減半分。

“無需多禮。”王皇后柔聲道，“快來坐下。從幽州過來，一路可還順利？”

“謝皇后，一切尚好?！?/br>
宮婢早已擺上蒲團，送上茶湯糕點。

南康公主正身而坐，端起漆盞沾了沾唇，就當(dāng)是飲過。早習(xí)慣清淡的茶湯，再飲不下這般濃郁的味道。

王皇后和胡淑儀都沒在意。

事實上，擺出這些僅是禮儀，做做樣子罷了。

凡宗室入宮，送到跟前的食水基本都是原樣送上，原樣撤下。唯有大宴時才會動一動筷子。除非故意找不自在，否則沒人會刻意追究。

待南康公主放下漆盞，王皇后率先打破沉默，開口問道：“新安可同你一起回來？為何不一同入宮？”

“是我讓她留在府里。”南康公主解釋道，“聞先帝駕崩，她幾乎哭了一路，人憔悴得不成樣子。此時不便入宮。”

王皇后嘆息一聲。

“她是個孝順孩子。”頓了頓，又道，“徐淑儀為天子殉，追封為淑妃。待大葬之日，將隨天子一同入帝陵。”

“什么時候的事？”南康公主微有幾分驚訝。仔細想想，卻也算不上奇怪。

“就在昨日?！蓖趸屎笃v道，“三省正在擬旨，人還在停靈。既然新安回來了，怎么說也要見上一回。”

南康公主點點頭，沉吟片刻，道：“距大葬尚有幾日，我回去后會告知新安，讓她盡早入宮一趟。只不過，她同皇太子?xùn)|海王不睦，若是遇上怕會鬧起來，還要皇后派人提點照顧。”

“放心。”提起司馬曜和司馬道子，王皇后表情變冷，語氣更冷，“那兩個不孝的東西，只要我還活著，絕不讓新安受半點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