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紛紛,百姓心中沒底,甚至有幾分恐慌。“到底是怎么回事?”“昨夜城外大火,我見有郡兵出城,該不會是胡人打過來了?”“不會吧?”“如果真是胡賊,豈會是現(xiàn)下光景?”此言一出,眾人都是愣在當(dāng)場。對啊,胡賊犯邊豈會不殺人搶劫?城中絕不會這般平靜。“好似是太守府出事了?!庇钟腥说馈?/br>“這個時辰,東城也不見有人出來?!?/br>“今日是大市,早該有人到南城來采買……”“不看看是什么情形,城門不開,外邊的人進(jìn)不來,如何會有新鮮的菜蔬!”眾人議論紛紛,莫衷一是。唯一相同的是,都曉得昨夜不太平,盱眙城內(nèi)將生大變。不久,街前突然傳來一陣嘈雜聲,十?dāng)?shù)個身穿皮甲的私兵列隊行來,隊伍中夾著三個身著長袍的職吏。和尋常相比,三個職吏都是低著頭,傴僂著腰背,不見半點趾高氣揚,反倒是像霜打的茄子,惶惶然沒有一點精神。行到近前,私兵分兩側(cè)排開人群。為首的什長咳嗽一聲,職吏頓時如夢初醒,忙不迭彎腰動手,在墻面刷上漿糊,張貼告示,并向人群宣講昨夜諸事,尤其點出朱太守膽大包天,不滿朝廷,意圖盤踞盱眙謀反。“幽州刺使昨抵城外,察知朱氏陰謀。朱胤唯恐計劃敗露,擅自調(diào)動郡兵,意圖謀刺刺使!”“現(xiàn)主犯已被捉拿下獄,從者俱被羈押。待朝廷官文發(fā)下,均當(dāng)依律嚴(yán)懲!”“淮南壽春被叛臣占據(jù),州府移至臨淮盱眙?!?/br>“郡治所改置州治所?!?/br>“凡從朱胤謀反的郡縣官員皆被革職捉拿,刺使有意于州內(nèi)選官。”講解到此處,職吏頓了頓,想到自己今后的下場,不免有幾分凄楚。“自明日起,不拘黃籍白籍,凡有才學(xué)者,均可至縣衙參與考核。流民可于十日內(nèi)至縣衙重錄戶籍,欲要參與考核,需十名白籍為證,五名黃籍為保,確認(rèn)籍貫姓氏無誤。”“先考核散吏,再甄選職吏?!?/br>“考核優(yōu)異者,可選縣公國官?!?/br>隨著職吏的講述,人群先是一片嘩然,繼而是一陣靜默,隨后爆發(fā)山呼海嘯般的歡慶之聲。有數(shù)人當(dāng)場落淚,兩名婦人更坐在地上,高呼“蒼天有眼”“罪有應(yīng)得”。“朱胤,你也有今日!”“這個畜生合該千刀萬剮!”“縣令呢?周繡呢?為何他沒有被處置?”“方才不是聽到,凡從者俱要被問罪,他逃不掉!”“好,好??!”歡呼聲中,有數(shù)名男子緊盯告示,神情中難掩激動。“阿兄,刺使真要如此選官?”“八成不錯?!?/br>“可未經(jīng)中正品評,散吏也就罷了,職吏能得朝廷承認(rèn)?”“為何不能?”被稱兄長的男子冷笑一聲。“時逢亂世,各州刺使權(quán)柄之大,不亞于獻(xiàn)帝之時。新任刺使乃是當(dāng)朝大司馬嫡子,是有實封的縣公。舞象之年選官出仕鹽瀆,政績非凡。去歲隨大軍北伐,更是生擒過鮮卑中山王!”“果真?”“自然!”男子繼續(xù)道,“朝廷將幽州授封給他,不管先前是何打算,經(jīng)過昨夜之事,這幽州之地早晚改姓桓?!?/br>“阿兄慎言!”“無礙?!蹦凶訐u搖頭,道,“你我從北地淪落至此,空負(fù)潁川徐氏之名,卻始終無有建樹。無顏面見同鄉(xiāng),連朝廷僑置的潁川郡都不敢去?!?/br>男子說話時,他身邊的幾人都是低下頭,面現(xiàn)羞慚。“如今恰逢時機,如不能就此翻身,我等哪還會有出頭之日,遑論為家族正名!”這番話激起眾人斗志。是啊,他們不再是昔日的潁川大族,沒有家族依靠,只不過是一群離鄉(xiāng)之人。沒有辦法證明身份,就無法重新列入士族,一生將為庶人,更不用說受大中正品評入朝為官。“以我等的身份,如想選為職吏,賊捕掾最是可能?!鳖D了頓,男子壓低聲音道,“在我看來,與其去爭郡縣末流,不如設(shè)法取得桓刺使賞識,成為縣公舍人!”國官?幾人面面相覷,都沒想到兄長志在于此。“考核明日開始,如果今日拿不定主意,可先回家中細(xì)想?!蹦凶拥馈?/br>無論屬弟和從弟如何選擇,他必要試上一試。以他如今的身份,縣公舍人才是最好的出路。太守府內(nèi),蔡允率領(lǐng)甘大等人四處搜尋,很快找出兩座密室,三條秘道,更將密道中的朱胤家人抓出,逐一送到周繡和家仆面前辨認(rèn)。“你沒看錯,這是朱胤的從侄?”“不敢隱瞞使君,此子確非朱胤之子,而是陳郡太守朱輔的庶子。為何會在府內(nèi),仆實不知?!?/br>桓容皺了下眉。陳郡太守,和袁真交好那位?“搜一搜他身上。”“諾!”蔡允立功心切,哪管什么士族不士族,公子不公子,下手沒有半點猶豫。被捆在院中的朱胤家人噤若寒蟬,倒是朱輔的兒子有幾分骨氣,哪怕雙手動彈不得,仍是掙扎不休,對桓容破口大罵。“小賊,總有你后悔之日!”桓容沒理他,接過蔡允搜出的書信,從頭至尾看過一遍,眉毛越挑越高,最后竟笑出聲來。“使君因何發(fā)笑?”鐘琳覺得奇怪。“孔玙自己看。”將書信遞給鐘琳,桓容笑著搖了搖頭。該怎么說?在權(quán)勢和利益面前,友誼的小船果真是說翻就翻。“這……”看過信件內(nèi)容,鐘琳也不由得失笑。“如何?”桓容轉(zhuǎn)過頭,“孔玙之前曾與我說,處置了朱胤,恐引來朱輔反撲,同袁真聯(lián)合之事需慎重考量。如今來看,無需我動手,只要將此信送到壽春,袁真和朱輔必定翻臉。”“仆確實沒有想到,朱輔胃口如此之大,竟想吞并袁氏仆兵?!?/br>“原因不難猜?!被溉菔掌鹦θ荩瑖@息一聲,“袁真病入膏肓,袁瑾沒有他的才能,恐怕掌控不住手中的勢力。朱輔應(yīng)該是起了貪念,想要吞并袁氏勢力,繼而在壽春自立。”說到這里,桓容又將目光移向院中。朱輔派兒子送來這封信,是想同朱胤聯(lián)手,借調(diào)臨淮郡兵壯大手中實力。等到袁真咽氣,立即對袁瑾動手。朱胤似乎防著對方,遲遲沒有下定決心。結(jié)果拖到桓容再抵盱眙,想要調(diào)兵都沒了機會。仔細(xì)回想,以之前對朱胤的印象,不像會有昨夜那般失態(tài)的舉動。八成是為吸引桓容注意,為侄子爭取脫身的時間。無論平日如何防備,一旦家族面臨威脅,朱胤的選擇和庾倩庾柔別無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