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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司馬位居上首,眾人分左右落座??桃獗荛_下風處,仍有血腥味不時飄過鼻端,足見戰(zhàn)況之慘烈。“此戰(zhàn)能料敵先機,未令賊寇計謀得逞,實因郗刺使明察?!?/br>桓大司馬站起身,當著眾人的面對郗愔行禮,道:“此前多有誤會,今番大軍得以脫險,全仗方回高義,請受溫一拜!”“大司馬這一禮,愔不敢受?!臂瓙謧壬肀荛_。“方回何意,莫非仍計較溫前番過失?”桓溫面有不愉。“非也?!臂瓙謸u頭,正色道,“立功者另有其人,故愔不敢受大司馬一拜?!?/br>“另有其人?”桓溫詫異。“然。”郗愔撫須笑道,揭開謎底,“不是旁人,正是奉大司馬之命,率千人為大軍殿后的旅威校尉桓容!”此言既出,眾人齊齊轉頭,目光聚向桓容。“此事需從幾日前說起……”郗愔無意占他人之功。經他口述,桓容有勇有謀,發(fā)現胡人詭計,立即向大軍送信。為證明消息確實,郗刺使派人探查,確定鮮卑確有埋伏,方才告知桓大司馬,定議將計就計,給鮮卑一個教訓。“桓校尉不貲之器,拔群出萃,大司馬秉公正義,為報國恩,父子臨陣,實乃我輩楷模。”郗愔道出實情,贊揚桓容的同時,對桓大司馬的“一心為國”和“慷慨大義”大加贊揚。桓溫被“夸”得肝疼,卻硬是沒法反口,只能繼續(xù)疼。一番話說完,郗愔掃過眾人,明顯表示:事情到這個地步,諸位還要繼續(xù)裝糊涂,不做出些表示?帳中多是一方大佬,人精中的人精,哪會不懂他的意思。暗中咳嗽一聲,彼此交換眼色,打算賣郗愔這個人情,開始眾口贊揚桓容,追捧桓大司馬,將事情就此定性,不給有心人挑刺翻盤的機會。被如此贊揚,桓容臉色發(fā)紅,很不好意思。桓溫同樣臉色漲紅,究竟是喜是怒,唯有他自己知曉。郗愔牽頭點火,眾人幫著拾柴,火堆升起來就不會熄滅。有諸州刺使見證,桓容的功勞板上釘釘?;复笏抉R再不樂意,也得當場做出表示,等回到建康,第一時間為他請功。“可惜被慕容垂和慕容沖走脫?!币幻淌沟馈?/br>此言一出,帳中頓時一靜。出言者狀似無心,聽話者卻十分有意。先前的枋頭大捷,今日的深澗之戰(zhàn),眾人都有眼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抓住慕容沖的是誰?桓容。給慕容沖逃跑機會的又是誰?桓大司馬。認真追究起來,不是桓大司馬將人要來中軍,好吃好喝的招待,又派醫(yī)者為他治傷,慕容沖未必有力氣逃走。慕容沖沒跑成,自然無法救走慕容垂。想到這里,眾人都開始不淡定,看著桓大司馬的目光變得詭異。不是桓大司馬此舉,說不定真能抓住這對叔侄,就此創(chuàng)造歷史!桓大司馬如芒在背,郗愔則老神在在,看一眼最先出言的刺使,眸光微亮。北伐至今,雖未攻下鄴城,也沒拿下幾個州郡,但兩次擊敗慕容垂,同樣成果斐然。百姓不知內情,必然歸功于大軍統(tǒng)帥,以為是桓大司馬用兵如神。回到建康之后,桓元子聲譽大振,處尊居顯,難保不會對晉室下手。郗愔十分清楚,一旦桓溫下定決心,絕不會半途而廢。想要保住晉室,就不能讓他有這樣的機會。北伐的結果不能改變,但功勞屬誰倒可以做一番計較。慕容沖逃走是最好的突破口。加上桓熙貪墨軍糧,督帥屢次調兵不公,賞罰不均,都能引來眾人反彈。計劃看似粗陋,卻往往更加有效。運用得當,借機拉攏幾方勢力,聯合同桓溫對抗,非是不可能。桓元子處心積慮,欲借北伐之勢登上九五,開國建朝?還要看他答應不答應!郗愔下決心削弱桓溫的聲望,在北伐功勞上做文章,桓容成為直接受益人,回到南地之后,賞賜絕不會少,官位乃至爵位都將升上一升。桓容十分清楚,自己是被利用。但這種利用不是沒有價值,既能得實在好處又能給渣爹添堵,何樂而不為?于是乎,桓容擺出謙遜姿態(tài),得諸位大佬交口稱贊?;笢亓畋娙耸デ嗍妨裘臋C會,引來無數白眼。臨到傍晚,眾人散去。桓容叫來典魁和錢實,命他二人清點車上的rou干,分批送出去。“北府軍和各州刺使都送一些。”“大司馬那里?”“阿父出公忘私,我又豈能徇私?自然是不送!”渣爹想要?沒問題。不過親父子明算賬,拿錢來買!桓容大義凜然,錢實和典魁面面相覷,不約而同看向兩位舍人。荀宥和鐘琳咳嗽兩聲,同時轉身望向夕陽。“今日無雪,天氣晴好?!?/br>“果然很好。”“府君愈發(fā)睿智了,幸甚?!?/br>“不錯,幸甚?!?/br>兩名舍人望天感嘆,表情無比欣慰。錢實和典魁先前還有幾分明白,被這一繞,登時滿頭霧水。這都哪跟哪?難怪軍中士卒皆言,情愿和胡人拼刀子也不樂意聽兩位舍人說話,心累!第九十一章歸晉十幾車rou干送出,桓容收獲眾多諸位大佬友誼,效果可謂是立竿見影。殿后的兩千人調入北府軍,順利得超出想象。桓大司馬有心阻攔,不用郗愔出面,各州刺使紛紛出面,三言兩語就將桓大司馬的話堵了回去。“友誼”的威力可見一斑!諸位大佬言語交鋒時,桓容有幸旁觀幾次,從頭聽到尾,基本只有贊嘆鼓掌的份。參與進去,說上幾句?就事實而言,他還是繼續(xù)做跳跳蝦比較實在。不到相當級別,沒有豐富的“官生”經歷,貿然開口的話,絕對會被繞到溝里,想爬都爬不起來。“還是太嫩啊?!?/br>坐在武車里,咬著阿黍特制的rou干,欣賞車外風景,桓容發(fā)出如是感嘆。深澗之戰(zhàn)后,晉軍清理過戰(zhàn)場,短暫休整一日,隨即整合隊伍,由汝陰南下,順陸路進入淮南郡內。吸取之前的教訓,桓大司馬拋棄懷柔手段,再無意優(yōu)待俘虜。若非如此,必定遭到更多白眼。悉羅騰在戰(zhàn)場墜馬,僥幸未死,重傷被擒。醫(yī)者簡單看過,固定住斷骨,簡單包扎止血,悉羅騰就被五花大綁,捆在臨時趕制的大車上,由同樣被俘的鮮卑傷兵一路牽拉,隨大軍南行。深澗一戰(zhàn),晉軍傷亡超過萬余,死者多被就地掩埋,傷者經簡單救治,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