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蝦。

電視機聲音開得大，他看得又入神，羅鋒都快走到他邊上了，他才發(fā)現(xiàn)。一面扭頭，一面把剝好的蝦rou往嘴里送：“師兄，回來了啊？”

“嗯，”羅鋒瞥了一眼，那蝦殼和一團團的面巾紙都要堆滿垃圾桶了，笑，“一個人偷吃??？”

他低頭一揩嘴角漏出的油：“怎么能說是偷吃呢！”

羅鋒一笑，挨著他坐下：“可不就是偷吃嗎，我在的時候，沒見你買小龍蝦啊?！?/br>
外面奔忙了一天，羅鋒本來是很疲憊的，但回到了這房間——1507，心情就舒緩了許多，像倦鳥歸巢，安逸，輕松。

“就是今天突然嘴饞，想起來了?！彼掳?，“手套在那呢?！?/br>
小龍蝦聞著是真的香，看他吃更香，羅鋒套上手套，從食盒里拿了一只，紅金色的混著青椒、黃姜的油順著蝦身滴下來，令人食指大動。

林素又吃了兩只，摘掉臟手套，擦了擦嘴，從沙發(fā)上起身。

羅鋒剝著蝦，不經(jīng)意瞥過去，一截精瘦腰線盡收眼底，“開空調(diào)這么涼快，還光膀子？”

他辣得直吸氣，一指沙發(fā)靠背，那兒搭了件白T恤，拿到手里往衛(wèi)生間走：“濺著油了?！?/br>
他洗了手，又洗了把臉，走出來問：“辣不辣？”

“嗯，吃多了還挺辣?！?/br>
“加了不少辣?！彼麖拇差^那兒撈起只背心，往身上一套，瞇眼笑，“辣才夠味兒！”

羅鋒想起了他的胃，皺眉：“你胃，受得了？”

“一次兩次，受得了?！?/br>
羅鋒點頭：“不吃了？”

“不吃了，”他坐回來，眼睛盯著電視看，嘴里還在輕輕吸氣：“你給吃完吧?！?/br>
羅鋒順著他視線看過去，一白須老頭正對戰(zhàn)幾個虬髯大漢，兵器相交，嘭嘭鏘鏘地響。大概是很早以前的片子，畫質(zhì)有點糊，他看著卻挺帶勁兒，引得羅鋒也和他一道看了起來。

林素看著看著，嘴就閑了起來，忘了自己已經(jīng)摘了手套說不吃了，洗得干凈的手往食盒里伸，想拿小龍蝦。

羅鋒手腕推了推他。

他還盯著電視：“嗯？”反應(yīng)過來，收手，“哦！”

“沒手套了？”

“沒了，就兩副?！彼约汗植缓靡馑嫉匦α耍⒒仉娨?，“沒事，我不吃了?！?/br>
羅鋒卻把一截嫩蝦rou送到了他嘴邊。

“唔?！?/br>
林素看了他一眼，愣著，沒張嘴。

“嗯?！绷_鋒又遞了遞，很自然。

再扭捏就奇怪了，他也不懂自己為什么要扭捏，垂眸，一口把蝦rou咬進了嘴里，又很快地抿住了嘴，輕輕地嚼，特別斯文。

“我不要了?！背酝?，他慢吞吞說了句。

羅鋒一笑：“你要我也不給了，最后一只?！?/br>
“這可是我買的小龍蝦！”

“那你要不要呢？”羅鋒笑得更深了，手里還有那最后一截蝦rou，看樣子他要真要，他也是給的。

他撇頭：“不要。”

就著“要”字的嘴型，羅鋒把蝦rou丟進了他嘴里，摘掉手套，拿紙擦著一邊嘴角。林素怔怔的，半天才嚼起來，越嚼心跳得越快，好像對蝦過敏似的。

蝦殼味兒大，羅鋒整理了一下，把垃圾丟外面了，回來時問他要不要用衛(wèi)生間。

不用啊，林素答。

羅鋒說那行，辣出了一身汗，想沖個澡。

林素啊一聲，去吧。

看來他是出了很多汗了，到床邊去拿衣服的路上，邊走邊隨手就脫起了上衣，那一只手拽掉T恤的樣子，實在有點性感。他頸邊、背后和手臂的大塊皮膚都汗津津的，一身腱子rou在燈下直反光。

林素只瞥了一眼，就感覺好像被他耍了流氓一樣，進而不受控制地想起了一些畫面：他伏在自己身上，汗溶溶、濕膩膩的手足交纏著……

暗暗吞了口唾沫，他心驚得很，眼睛幾番想往電視上對焦，愣是看得模糊。

羅鋒見他呆愣愣模樣，隨口問道：“怎么了？”

他眼睛往下盯著鼻尖，心虛地道：“沒事?！?/br>
羅鋒往衛(wèi)生間去了。

現(xiàn)在也就下午四五點吧，林素望一眼窗外，雨淅瀝瀝地下著，天空灰得像鉛。他心里很亂，也像在下雨，滴答滴答，沒著沒落，似有萬千愁緒。

忽然，一個驚雷猛地在天邊炸開，他幾乎一抖，一腔心事也像是被炸碎了一樣，片片地落了滿胸膛，短暫而強烈的空白感充斥著。他摸到掉進沙發(fā)縫里的遙控器，把電視機關(guān)了。

羅鋒在衛(wèi)生間里，花灑聲很大，是聽不見雷聲的，他出來時，發(fā)現(xiàn)電視關(guān)了，他懷里抱著只靠枕，正低頭玩手機，隨口問道：“放完了？”

“沒有，”他頭也不抬，“打了好幾個雷呢?！?/br>
羅鋒沒吹頭發(fā)，正用干毛巾擦著，聞言走過來，笑道：“打雷你就關(guān)了電視？”

他啊了一聲，也不知過腦沒過腦，就那么應(yīng)了一聲。

羅鋒笑得更深了，在他旁邊坐下，幾顆水珠子濺到了他臉上，“以前打雷你都關(guān)電視嗎？”

他伸手抹掉了水，眼睛卻跟長手機上了一樣，自始至終也不看他一眼：“不呀。電影……后來沒什么意思了?！?/br>
羅鋒笑笑：“還以為你逢打雷就關(guān)電視，有的小孩就這樣被mama騙?！?/br>
“又不是安了室外天線?！边@點他還是懂的。

想了想他還是覺得奇怪，忍了忍，沒忍住地扭頭覷了他一眼，“你為什么……總拿小孩和我打比方。上回也是?！?/br>
“上回？”

“我們?nèi)ダ习孜堇锎蚺?，我好心在走廊那等你，你卻說我像等不急出門玩的小孩，得耐著性子等家長……”他說著，發(fā)現(xiàn)他側(cè)頭看著他，那種近距離的注視，如今很容易令他生羞，聲音便一徑小了下去，嘟囔著道：“你占我便宜呀……”

羅鋒望著他笑了，嗓音低沉道：“我是占了你便宜?！?/br>
似乎有引申含義，他愣愣的。

“拍這個戲，”羅鋒盯著他的眼睛，“我占了你太多便宜。”

一剎那，沒一秒鐘吧，林素臉唰地就紅了，連著耳根，脖子那一片，都紅了。他眼神也飄了起來，簡直不知該放哪里才好，從他臉上滑下來，最后盯住了空氣中的某個點。

“雖然我們要講‘專業(yè)’，”羅鋒說，“但這段日子還是挺對不住你?！?/br>
太難為情了，把這些話放到臺面上講。林素抿著嘴，頭快垂到地上去了，低低地哼了一聲。

雨簌簌地打著窗玻璃，襯得屋里格外地靜。

“林素?！?/br>
半晌，羅鋒喊了他一聲。

他狠狠垂著頭，琢磨著用眼神挖出個地洞來，好鉆進去，已經(jīng)聽不見他說什么了。

他的發(fā)茬長長了，青青的顏色被蓋住，那道紅印子也不在了，只不過又添了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