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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尋歡(H)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38

分卷閱讀38

    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里的他在花叢中奔跑,驕陽如火,陽光下的花海美得炫目。

司徒站在花海的盡頭向他展開雙臂,他躊躇不安,卻在那人溫和的笑意下,撒開步伐奔向他的懷抱。夢里的司徒眼角眉梢盡是溫柔,連臉部的線條也柔和圓滑,他宛如一只撲火的飛蛾,義無反顧。

可是不知什麼時候,眼前的景象漸漸變了。

花海盡頭失去了那個溫柔笑著的男人,連腳下開得妖冶的花朵也大片大片地枯敗凋零。落下的花瓣觸到泥土,融化成紅色的液體。目光可及的視野里,只剩一片絕望的殷紅。漫涌著將他淹沒。他張大了口,拼命掙扎卻叫喊不出,四肢突然被束縛,血紅液體淹過頭頂,沒頂?shù)闹舷⒑徒^望包裹住周身,無形的力量拉扯著他,向深處沈沒。

窒息感越來越清晰,嬰寧驀然一驚,終於從夢靨中解脫,睜開了眼。

手上的拶子已經(jīng)被撤去,嬰寧兩只腫的駭人的手包裹了層層紗布,屋內(nèi)一片黑暗,他躺在自己房間的床上,漠然無聲。

無聲地喘息,在安靜的房間里輕輕暈開。嬰寧一點點地用手肘撐起上身,雙手伸到眼前,呆呆地看著被綁成粽子似的的雙手。即便這樣一動不動地舉著,手指還是疼得厲害。十指連心,嬰寧的臉色白得不似常人,倒似鬼魅。

門被推開,進(jìn)來的小童看到坐起的嬰寧,將手中的水盆放下,道:“你可算醒了,整整燒了三日了?!币娝躲兜囟⒅p手,便說道:“王爺請府里的御醫(yī)看了,用了接骨續(xù)筋的良藥,只要好好養(yǎng)著,不會留下病根。”猶豫了一會,最終還是說道:“只是以後,怕不能再拿重物了?!?/br>
嬰寧維持著原來的姿勢,還是一言不發(fā)。

小童嘆了口氣,道:“你也想開點,拿滾茶倒在了端澤王爺身上,這樣的處罰已經(jīng)是輕的了。況且王爺還不計前嫌,破例允了御醫(yī)診治,若非如此,你這雙手廢了還在其次,恐怕連小命也丟了?!?/br>
嬰寧依舊不說話,那小童復(fù)又搖搖頭,似是恨其不知感恩。

手上的紗布被解下來,十指指節(jié)處紅腫破爛,十根手指都變成了紫黑色,夾雜著一塊一塊的紅色腫瘀,光是看著都覺得嚇人。

小童灑了藥粉上去,看他那動作和神情,仔細(xì)小心得緊,像對待什麼稀世珍寶一樣。要是覺得嬰寧抖得厲害了,就停下來,往傷口上輕輕吹口氣,問他:“疼得厲害嗎?”見嬰寧還是那副死氣沈沈的樣子不說話,倒也不惱,接著說道:“這瓶是‘霜華露’,是頂好的御廷傷藥,再用兩天傷口就不會覺得疼了,不過這兩天你還是得先忍忍。對了……小心別碰水,這藥遇了水也就沒效果了?!?/br>
嬰寧總算抬頭看了一眼替他換藥的小童,傷後的他倚在床邊,透著一股異樣的病態(tài)和脆弱。嘴唇微微動了動,發(fā)出兩個幾不可聞的字:“謝謝?!闭f罷又垂了眼,那副樣子,既不是痛苦哀嚎,也不像顧影自憐,就是渾身上下透出股死氣,沒來由的叫人心里堵得慌。

原本該是個雪樣琉璃般的玉人兒,此番摧殘折磨,卻真是毀得徹底了。

小童替他收拾好傷口,似是不忍心再看他的慘狀,於是又是輕嘆一聲,端了盆子出去。

嬰寧心中苦澀抑郁,更多的卻是凄惶和心灰意冷。所謂“雷霆雨露,俱是皇恩”,便是眼前這般情景了吧?或生活死,要打要罰,也只是在那人一念之間。

那日司徒在書房中那句“本王把你調(diào)到身邊伺候可好?”卻是未曾食言,著令他為書房隨侍童子,侍立司徒左右。雜役房的差事自是不用再做,嬰寧在傷病之下,也破格得了司徒親口許的假期,在房里養(yǎng)傷。

每天都是那個小童將飯食送到房里,并每日三次替他換藥擦洗,言語間也多是精細(xì)體貼:擔(dān)心他愛潔,便寬慰:“這幾日大病初愈,姑且沾不得水,得到手上的傷好利索了,再好好洗洗。”擔(dān)心他怕疼,便輕哄:“好了好了,再過兩天傷口長了痂,就不會再疼了。”擔(dān)心他抑郁,也時時開解:“王爺心里到底是記掛你的,你也別不信,以後一心侍奉,還怕不能苦盡甘來嗎?”……如此種種突如其來的貼心照顧細(xì)語安慰,反倒叫嬰寧覺得惶惶不安。

他也是偶然得知,這名小童原本伺候的司徒的起居,在他受刑昏倒高燒不退的時候讓司徒撥了過來照顧他。嬰寧已經(jīng)怕了司徒的喜怒無常,那人每次的溫柔過後,總要他付出些相應(yīng)的代價。此次又受了這格外的恩典,那人卻又想從自己身上再做些什麼?

現(xiàn)在的嬰寧猶如驚弓之鳥,每日惶惶,提心吊膽地就怕司徒突然又想起什麼新法子折騰他。

在這樣的擔(dān)驚受怕中,嬰寧的身體逐漸好起來,十指雖然還顯紅腫,卻已經(jīng)褪了瘀傷腫塊。再過幾日,小童便試著要他彎曲手指練習(xí)指節(jié)的靈活度,還經(jīng)常幫他揉捏關(guān)節(jié)僵硬處,絮絮說道:“頂漂亮的一雙手,要是廢了還真可惜了。現(xiàn)在別怕苦,多練習(xí)練習(xí),以後能恢復(fù)多少,就看你現(xiàn)在用多少功夫了。”明明是和他差不多的年紀(jì),講起話來卻總是老氣橫秋的,一幅教訓(xùn)人的口吻。他畢竟也是個半大的孩子,童真心性未泯,和嬰寧呆久了以後,也會閃著狡黠算計的陽光拿嬰寧來打趣,時常逼得嬰寧滿臉通紅無言以對才肯罷休。

朝夕相對,嬰寧從最初昏迷中醒來後的沈默戒備,到後來和那小童日漸親近。

在這樣安寧無波的日子里,嬰寧終於還是接到了司徒召見的口諭。

那天是嬰寧能夠下地走動後的第三日,小童像往常一樣,推門而入,神態(tài)卻無比恭謹(jǐn)鄭重。他逆著光抬起頭,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可是聲音卻極是嚴(yán)肅端正。

他說:“王爺要見你?!?/br>
尋歡-第十一章舊事已過

端卿王府,書房。

端澤王坐於下首,不過十幾天光景,原本盛氣凌人意氣風(fēng)發(fā)的男人,此刻下巴上掛滿了細(xì)碎的胡茬,仿佛一夜之間老了十歲,整個人都委頓黯淡了,連聲音都顯得蒼老無力:“老四……我今天來,是想見一見……”說了兩句,卻像是突然哽咽,語調(diào)微微發(fā)顫,終於說出那兩個字,“……嬰寧。”

司徒哂之,成竹在握,卻故作不解:“哦?那個賤奴……倒不知三哥何時關(guān)心起他來了?”

端澤王乍聞“賤奴”二字,想到前日也是在這王府中,那個清瘦憐人的孩子將熱茶倒在他身上,換了他盛怒之下的三腳重踏,以及隨之而來的拶指之刑。他還記得那天,匍匐在腳下顫抖的瘦小身子,那嘴角映著蒼白臉色鮮紅刺目的血絲,被侍衛(wèi)拖拽出去安靜且乖順的姿態(tài)。那日的回憶被司徒這兩字“賤奴”盡皆勾起,悔痛如刀絞,寸寸割裂心口。

“我……”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