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議長輩是大忌，這些人剛?cè)雽W(xué)，不懂規(guī)矩，合該被教訓(xùn)一頓。”

楚辭輕輕嗯了一聲。

他不怕處罰。

他只是怕……自己想象中的事成真。

他真的成了慕景的拖累。

他們很快被帶到掌門面前，接受門規(guī)的裁決。掌門身著白袍，是個十分溫和的中年男人，有兩瓣小八字型胡子，氣質(zhì)和藹而親切。

掌門的旁邊……坐著慕景。

楚辭只抬頭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他怕見到楚辭的失望眼光，才進(jìn)三清峰不到兩個月，就觸犯門規(guī)，斗毆打架，實(shí)在太過頑劣。

掌門看見楚辭，瞥了旁邊慕景一眼。

慕景沉默不語。

掌門手放在下巴處，咳咳兩聲，朗聲問道：“臺下四人，報上你們的名號，和師從?！?/br>
“青妙山，李辰?！?/br>
“青妙山，胡勁?！?/br>
“青玄山，晉津。”

“青靈山……楚辭?！?/br>
楚辭頭低著，背卻挺得筆直。他難堪至極，慕景的眼神落在他的頭頂，讓他如背針芒，他卻不敢細(xì)想他目光其中含義，只能倔強(qiáng)挺直著背，仿佛在做一種無謂的堅持。

“你們四人，為何爭端?！闭崎T瞪了眼晉津，問。

四人皆垂首，不敢言語。

掌門皺眉，點(diǎn)了名：“李辰，胡勁，你們說?！?/br>
李辰與胡勁兩人偷偷摸摸對視一眼，瞥了眼最上頭坐著的玄景長老，更是把頭埋低了，支支吾吾，不敢言語。

掌門于是又道：“楚辭，聽人說是你主動沖出去攻擊李辰和胡勁的。你來說，好端端的你為什么突然沖去打人？”

“弟子……”

楚辭艱難擠出兩個字，在全場緊繃如沸騰前一秒的水的環(huán)境里，終于沉沉砸出一句話，“……弟子認(rèn)錯，這一切都是弟子所為。甘愿受任何懲罰。”

“楚辭！”

晉津明顯一愣，在旁低聲喊道，氣急敗壞，竭力壓低聲音，“你個傻子明明是那兩個混蛋的錯，你本來就占理，你蠢啊，干嘛自己把這鍋給背了。”

楚辭只跪立如磐石，不動不語。

“楚辭！”晉津又著急喊道。

“晉津！你別看我還沒找你，你就認(rèn)為自己沒錯了。你在和楚辭說什么？”掌門怒瞪一下晉津，沉聲道，“有什么話要說的，你當(dāng)著大家的面說。”

“我——”晉津咬看了眼楚辭，咬牙站起來，道，“我有話說。事情根本不是楚辭說得那樣，這根本就是那兩個人惹出來的，他們在背后妄議玄……”

“晉津！”楚辭拉著他的褲子，仰頭看他，“我說了，一切都是我的錯?！?/br>
“你——”晉津看著楚辭，和他目光對上。兩人僵持住，忽然晉津一甩袖子，普通一聲又給跪下，道，“既然這個傻子不讓我說，我今日便不說。只是事實(shí)公道到底如何，那兩個人比我們更清楚。這罪我和楚辭一起認(rèn)了，有什么懲罰，我與楚辭都甘愿承受?！?/br>
“晉津……”楚辭聲音一頓，喉頭微哽，“你不必如此。”

晉津哼了一聲：“我還沒有丟下兄弟獨(dú)自偷生的品德。”

楚辭慢慢笑了，認(rèn)認(rèn)真真說道：“謝謝?！?/br>
謝他愿意聽自己的話，沒有將那事實(shí)原因在這大庭廣眾之下說出來；謝他愿意照顧自己那隱藏在陰暗中，不敢告人的維護(hù)之心。

晉津翻了個白眼，不理他。

掌門看出其中似乎有些門道，追問道：“怎么回事？你們幾個之間到底有什么事情？吞吞吐吐，不肯直言的？想要瞞我一人不成不成？晉津，你來說，剛剛你到底想要說什么？誰辱罵師長？如何辱罵？”

晉津只低頭道：“師父，弟子方才失言，一時胡言亂語，請勿追究?！?/br>
“果真如此？”掌門瞇起眼，緩慢問道。

晉津只沉聲道：“果真如此。”

“……“掌門盯著晉津和楚辭看了半晌，目光落在他二人挺直的脊背上，忽而話鋒一轉(zhuǎn)，問，“李辰，胡勁，你二人來說。他們說得對不對？當(dāng)時到底發(fā)生何事？”

兩人已被嚇得瑟瑟發(fā)抖，話不成句：“我我我……”

掌門沉聲道：“不必猶豫害怕，只顧說出實(shí)情即可?！?/br>
李辰、胡勁二人瞥了旁邊晉津和楚辭一眼，閉了眼，道：“事情，事情，事情就和他們，他們兩個人說得一樣……我，我，我……”

掌門不著痕跡皺眉。

他走到四人面前，森嚴(yán)目光在四人身上來回，語速沉重而緩慢，道：“好，既然你們四人都如此統(tǒng)一口徑，那事情便要定下來了。你們還有無申辯？”

楚辭道：“無?！?/br>
晉津道：“無?！?/br>
李辰，胡勁二人發(fā)抖：“……沒……有。”

偌大的大廳里，靜得落針可聞。楚辭可以感覺到，眾人壓抑的呼吸聲，還有落在他背上的熱切目光。這讓他更忍不住將背挺得更直。

“你們門規(guī)已學(xué)習(xí)過前三章，應(yīng)當(dāng)知道私自在三清峰內(nèi)斗毆，是何等懲罰?！闭崎T背著手，緩慢踱步，忽然在楚辭面前停下，“楚辭，你來說。”

楚辭字字清楚地背：“三清峰門規(guī)，私自斗毆者，主犯受三記銷魂釘，禁閉嶺關(guān)三個月，扣一年月俸。從犯受禁閉嶺三個月，扣一年月俸。”

三清峰弟子，每人每月可得一顆丹藥和十顆零食作為每月月俸，修行速度快還可獲得額外獎勵，被稱為三清峰弟子每月月俸，是為鼓勵三清峰弟子修行的一種手段。

而禁閉嶺與銷魂釘，則是處罰有錯弟子的手段。其中禁閉嶺如其名，是將人關(guān)在一個幽閉的山間，讓人反省自己過錯。銷魂釘則是釘在人的奇經(jīng)八脈上，因此極為痛苦，十根銷魂釘便可讓人瞬間殞命，向來是被視為極嚴(yán)酷的刑法之一。

“好?！闭崎T朗聲，環(huán)顧二人，“你二人可認(rèn)罪。”

楚辭吐出二字：“認(rèn)罪?！?/br>
晉津也道：“我也認(rèn)罪?！?/br>
“那好?！闭崎T輕嘆一口氣，道，“你們都已認(rèn)罪。那我在此宣布，青靈山弟子，楚辭無辜斗毆，違反門規(guī)，被處以銷魂釘三根，禁閉嶺三個月幽閉，扣一年月俸。青玄山弟子晉津，禁閉峰幽閉三個月，扣一年月俸。明日在光正臺，正式行刑。請各峰長老，帶領(lǐng)剛?cè)腴T弟子前去觀刑，以儆效尤?！?/br>
楚辭沉聲道：“弟子領(lǐng)命。”

晉津也道：“弟子領(lǐng)命?！?/br>
“等等?！?/br>
楚辭輕顫一下。

這是慕景的聲音。

他想做什么？

他屏住呼吸，直到自己面前出現(xiàn)一雙鞋，云錦黑金纏絲鞋出現(xiàn)在自己身前，這是慕景的鞋子。他聽見慕景的聲音：“掌門，我有話說?！?/br>
掌門道：“玄景有話直言便可。”

慕景正擋在楚辭身前。楚辭一抬頭，便可看見慕景的身軀，挺拔如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