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寧拿起筆在紙上畫下這些藥草的圖像。

    九幽傳給謝九玄。

    “靈砂草，觀其根莖，應(yīng)長于寒冷干燥之處，”謝九玄手指輕輕在葉片處點(diǎn)了點(diǎn)，“此類葉子，多生于山林，依附鈴木?！?/br>
    ……

    他說完，用能看穿人心底的目光看著阮寧：“此方可救陛下？”

    “需得煉成藥，只是我如今功力不夠?！?/br>
    “只能由阮姑娘煉？”

    “是，別人不行?！?/br>
    謝九玄垂眸看著紙上方子，半晌，聲音低沉：“阮姑娘知道我為何任你為陛下教習(xí)？”

    “不知?！比顚幍?。不過，她現(xiàn)在有些知道了。

    謝九玄笑了笑，他起身，眼底情緒分辨不清：“陛下性命關(guān)乎江山社稷，他生來體弱多病，雖身份尊貴，卻不如尋常人家身體康健的孩子。我研究醫(yī)術(shù)數(shù)載，找不到可以根治陛下的辦法，如今眼看他身體衰敗，我卻束手無策?！?/br>
    阮寧垂眸：“生老病死乃人生常態(tài)。”

    “我若要他活呢？”謝九玄目光含笑。

    阮寧抬起眼瞼，撞進(jìn)一道深淵般漆黑的眸子，像是一道無形的漩渦，讓人忌憚。

    她收回視線，表情未變。

    她記得前世有次上元節(jié)入宮，皇帝帶領(lǐng)百官上宮墻接受百姓朝見，場面很是熱鬧。

    那時(shí)候爹娘逝去不久，她看著別人萬家燈火，只覺自己孤身一人，煢煢孑立。

    就在這熱鬧之中，一只小小的手鉆進(jìn)了她的手心。

    很小，很軟。

    “舅母，別傷心?！蹦搪暷虤獾纳ひ粽f。

    她回過神，聲音更加冷了：“若是寧國公能找齊配方所列藥材，我會盡力?！?/br>
    “阮姑娘有何條件？”謝九玄漫不經(jīng)心道。

    阮寧：“我若救不了，殺了我也沒用。若是非要一試，我要九幽?！?/br>
    九幽看著她就像看著一個(gè)死人。

    “我要九幽助我修煉?！比顚幟寄勘?。

    謝九玄一動不動盯著她，半晌，擺了擺手：“九幽。”

    “主子。”

    “你跟著她。”

    九幽面癱著臉，渾身煞氣外溢，殿里瞬間涼了一截。

    “是。”

    阮寧告退，一只腳踏出門檻時(shí)，謝九玄低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阮姑娘功力還差多少？”

    “很多?！比顚幝曇羟謇?。

    ☆、019

    019

    阮寧出宮的時(shí)候正是汴梁城里最熱鬧的時(shí)刻。

    天剛下過雨，青石板上濕漉漉的。

    街上熙熙攘攘，販夫走卒沿街叫賣。

    她一路走過，行人紛紛回頭駐足。

    “小姐，新摘的茶花，嫩著呢，買回去簪花戴吧？”

    “女郎，糖炒栗子來一點(diǎn)？熱乎的！”

    阮寧駐足：“怎么賣？”

    “十文錢一斤！保管又香又甜！”

    “我要三斤?！?/br>
    “好嘞！”攤販?zhǔn)莻€(gè)白胡子老人，臉上溝壑縱橫，笑容憨厚，手腳麻利替她裝好。

    阮寧掃見秤砣都壓不住稱了。

    她摸出四十文放到小販?zhǔn)掷铩?/br>
    “姑娘給多了！”小販朝著她背影揮手喊。

    賣茶花的小姑娘八.九歲的樣子，蹲在濕漉漉的街口，阮寧掃了一眼。

    一會兒，簪了一枚茶花的小姑娘歡歡喜喜抱著簸箕蹦蹦跳跳跑回家了。

    阮寧路過一家茶樓，說書人的驚堂木“啪”一聲拍響，聽書之人擠滿了門廊：

    “話說這建寧三年，允王之亂平定后，叛黨余孽四散奔逃，數(shù)年來潛伏壯大，如今已然威脅百姓安危！”

    眾人驚呼一聲。

    “但是！”說書人聲如洪鐘，“寧國公派人苦心搜尋，終于找到叛黨老巢，昨日一舉摧毀賊子藏匿之處，將那亂黨連根拔起，簡直大快人心！”

    “哇！”

    “寧國公自建寧之亂以來，扶持幼主，匡扶社稷，如今天下繁榮，百姓安定，亂臣賊子死有余辜！”

    “就是！”

    “殺得好！寧國公乃我輩楷模，亂臣賊子竟敢污蔑寧國公之名，妖言惑眾，真乃罪該萬死！”

    ……

    阮寧想起叛黨似乎一直在宣傳流言，說寧國公有謀國之心，乃當(dāng)世jian臣。

    她搖搖頭，加快腳步。

    回到家，阿娘見她手里拿了兩包東西：“拿的什么?。俊?/br>
    阮寧將一包茶花放到阿娘懷里：“給阿娘戴。”

    “哎呀，這么俊的花……阿娘都這個(gè)歲數(shù)了，戴上能行么……哎寧寧！你走那么快做什么！”

    阮寧推開藥廬的門，小乙正樂滋滋蕩剛剛綁好的秋千。

    她將糖炒栗子扔過去，也不管小乙能不能接到，直接進(jìn)了房門，將門關(guān)上了。

    “不許打擾?！崩淅涞穆曇魪姆績?nèi)傳來。

    小乙接住阮寧扔來的袋子，狠狠聞了一口：“哇，是糖炒栗子！”

    他昨晚還夢見了呢，一覺醒來沒吃到，饞得口水都流出來了。

    阮寧自重生以來第一次躺在榻上睡覺。

    司馬徽的事壓得她有些不舒服，待一覺醒來，她便開始爭分奪秒修煉。

    *

    眼前有兩個(gè)人，一個(gè)紅衣小姑娘，十一二歲，一個(gè)白衣少年，十六七歲的樣子。

    他們騎在一匹馬上。

    小姑娘很鬧騰，嘰嘰喳喳，小臉上全是笑容，白嫩的臉蛋紅彤彤的。阮寧看著那笑容，覺得自己也開心了。

    白衣少年嗓音溫潤，笑得柔軟，目光很暖和。

    “哥哥，汴梁好玩么？”

    “嗯，好玩?！?/br>
    “比我們燕然還好玩么？”

    “嗯?！?/br>
    “汴梁的郎君好看么？”

    “小丫頭，你還沒到嫁人的時(shí)候呢。”少年彎下眼睛，笑容溫和。

    “我不管，他們都像哥哥一樣好看么？”小姑娘不依不饒。

    “不好看?！?/br>
    “??？真的？”

    “嗯?！?/br>
    “我有個(gè)弟弟，跟你一樣鬧騰?！鄙倌暄劬锍霈F(xiàn)了一種很柔軟的情緒。

    小姑娘不樂意那雙眸子被別人占據(jù)：“我才不鬧騰呢！”

    少年笑了，聲音悅耳：“嗯，你乖。”

    小姑娘偷偷笑了。

    一會兒，又換了個(gè)場景。還是紅衣小姑娘和白衣少年。

    夜幕漆黑，他們坐在一堆篝火前。

    小姑娘癟了嘴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哥哥欺負(fù)人，我要告訴阿娘！”

    “阿娘有沒有教你不能撒謊？”

    “嗝?！?/br>
    少年看著她委屈的樣子，故意板了臉，無動于衷：“調(diào)皮鬼，故意指錯路，白走一天，你不想念爹娘么？”

    一雙小手拉住了他袖口。

    少年側(cè)眸，小姑娘眼巴巴看著他：“哥哥，我錯了。明天我一定帶你進(jìn)城好不好？嗚嗚嗚我就是怕跟哥哥分開才說錯路的，你不要生氣。”

    少年伸出修長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