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殺人，只是因?yàn)槲覉D謀更大，我在這兄弟姐妹中，排行老四，前頭的兄弟姐妹，修為都沒有我的高。我想要求仙問道，因此早就了解過天劫的厲害，殺了人，天劫就難過了……我不是不敢殺人，如果吸人精氣致死吸干，得到的精氣會(huì)是更為精純的補(bǔ)品。我只是不想害了自己，過不了天劫而已?！?/br>
趙悠然抿唇道：“但你總是沒有殺人?！?/br>
姚蘇湛忍不住笑了，蹭了蹭他，甜膩道：“小瞎子，我真喜歡你。”如果是先前，趙悠然一定會(huì)對他說教的，但是這個(gè)時(shí)候，卻是寬慰他。他顧慮著他的心情而說這話，說明，他也是喜歡他的。

趙悠然不知為何，眼圈竟是紅了，他垂下眼，落了兩顆淚珠。姚蘇湛看著便是一慌：“你哭什么？”

趙悠然低嘆一聲，倒算平靜地道：“你既那么說，便可知在修仙者眼里，得到封坎印的人會(huì)如何了，寧枉勿縱，就算是凡間，這事情聽得也多了，我……”

姚蘇湛親了他一下，道：“其實(shí)倒也還好，得到這印信的人，若沒有作jian犯科，那些仙家子弟顧惜名聲，也不會(huì)怎么樣，頂多更關(guān)注一些，看看而已。這魔頭幾百年總會(huì)出那么幾個(gè)，不全是狐族，知道內(nèi)情的人也不多。只是蓬萊比較特殊，以前和狐貍有仇，掌門以下三代弟子都知道內(nèi)情。如果來的是建木的人，那便好了，建木對精怪寬容得多，明隱雖抓過我，但明隱掌門一貫疑罪從無，未來不一定發(fā)生的事情，他也不會(huì)因此致我死地?！?/br>
“那么，你和蓬萊是有仇的，我們要一起跑嗎？”

姚蘇湛忍不住握住了他的手，道：“若真的要跑，只要你愿意，咱們就一起走?！?/br>
趙悠然的唇動(dòng)了動(dòng)，看著他，鄭重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第十章

石玉住在了趙家，客房之中，離姚蘇湛和趙悠然都隔著一段距離。

姚蘇湛與趙悠然便如同往常一樣，作息、看書，兩個(gè)人一起，時(shí)常都不分開。

石玉第一眼見到姚蘇湛，便看出他的不同尋常。

那不同尋常不是指他身上有妖氣，而是，他身上竟然沒有妖氣。沒有妖氣，卻有絲絲縷縷的仙氣。若真是仙家，他如何會(huì)沒聽說過？想必這是仙印的功效，只怕前陣子青丘丟失的封坎印的的確確是在他的身上，而這人，便是村里傳說過的，青丘中逃出的狐妖了。

路上看見石玉，趙悠然一臉平靜地向石玉打招呼，姚蘇湛也是分毫不見古怪，如同對待普通客人一樣對待他。石玉在趙家之中，并沒有做什么別的事情，趙悠然打招呼，他便回，姚蘇湛打招呼，他便也回。一天之中不過照幾次面，趙悠然和姚蘇湛并不常出來，而石玉，也不特意去找他們。趙管家?guī)缀醵挤畔铝舜蟀氲男模胫@石玉應(yīng)該不會(huì)亂來了。石玉卻是一直在觀察著姚蘇湛，不但觀察姚蘇湛，還觀察趙悠然。

狐貍精一旦和凡人在一起，還是這么親密的方式——他們那副情狀，石玉自然看出了他們的關(guān)系。循往日里的例子的話，這狐貍要么是真愛，要么就是利用，狐貍精的利用可以分為兩類，有露水姻緣兩者皆惠的、有榨干價(jià)值一走了之的。而真愛，又可以分為兩類，要么?？菔癄€至死不渝，要么曇花一現(xiàn)，百十來年，喜歡是喜歡，但也堅(jiān)持不了多久。石玉看不出姚蘇湛屬于哪一類，若他是長情的，那么與這凡人的情，說不準(zhǔn)還可以度化他。而若非長情，說不準(zhǔn)趙悠然便要慘了。如此想著，便這么觀察下去。

過了三天，外頭的傳言便傳到趙家里頭來了。那日趙無由進(jìn)不了趙家，得了的玉佩又沒賣個(gè)好價(jià)，心存怨懟，便在外頭風(fēng)言風(fēng)語一陣嚼舌。說什么趙家惹了個(gè)妖精，根本不是什么仙家，而現(xiàn)在趙家里住進(jìn)了一個(gè)真的仙家弟子，準(zhǔn)備捉妖！趙管家十分生氣，親自去他家罵了一頓，那趙無由當(dāng)時(shí)是腆著臉笑賠禮，等他走了，卻是冷冷一笑，到了街坊鄰居堆里說得更是有鼻子有眼。

若不是有妖怪，趙悠然的貼身玉佩又怎么會(huì)有妖氣？若不是有妖怪，那仙門弟子又為何要找上門去？現(xiàn)在那仙門弟子還沒從趙家出來，可見，那個(gè)妖怪的修為極其高強(qiáng)，說不準(zhǔn)還會(huì)吃人呢！

趙管家聽到這話簡直氣得要命，這趙無由與他們趙家并非同村，但是人品卻是出了名的壞，只是他雖然喜歡嚼舌根，平日里也就酗酒、懶惰，打人賭博什么的是不干的。附近村子里的人們都不太喜歡他，但并不妨礙聽聽他口中的八卦。不過幾天，這十里八村便傳遍了。原本秋收之后，人們便會(huì)聚在一起閑聊，這么勁爆的消息，自然一傳十十傳百。凡人總是對妖精畏懼的，姚蘇湛在他們的心里越來越可怕，想要讓那蓬萊弟子把姚蘇湛殺了的想法就越來越激烈。

五姑娘十分不滿意自己的爹搶了自己的東西還如此編排自己的恩人，沖出來便替趙悠然說話。除卻提了從前趙悠然做過的好事，還道趙悠然是為了幫她才惹來的這一場禍?zhǔn)?，至于什么妖啊怪啊的，還沒有影呢。子不言父過，雖未直接點(diǎn)名，卻也說出趙無由做事的不地道。趙無由搶那玉佩卻沒得到好處，見自己女兒也不站在自己這邊，言語一酸，便陰陽怪氣地諷刺她說她想嫁給趙悠然，人家卻不要她。原本便被他牽累得無人敢娶，他這么一說，街里街坊的一人一口唾沫還不淹死她？眾口鑠金，縱然她清白無比，也會(huì)有好事之人拿這事說話，親爹竟拿她聲譽(yù)開玩笑，五姑娘眼睛一紅，再無留戀，雖沒有那玉佩，仍然咬牙準(zhǔn)備收拾了東西走人，王媒婆替她收拾了家當(dāng)，勸她仍去錦繡坊做事，五姑娘對趙悠然心存愧疚，寫了封信，托王媒婆帶給石玉。

謠言猛于虎。

這么多人害怕姚蘇湛，雖然姚蘇湛還沒做什么，卻也影響了這些凡人的生活。石玉再三考慮，準(zhǔn)備去找姚蘇湛與趙悠然談話，無論如何，妖住在人間，暴露了身份，都是有些不妥的。而且，他師兄快到了，等他師兄一來，這狐貍也許就要被抓住——從青丘逃出來的狐貍，哪怕他現(xiàn)在沒害人，抓他回去，天上地下也提不出什么意見。而蓬萊山，偏偏又是討厭狐貍的。如今他不動(dòng)手，除卻尊敬師兄外，更重要的，是看那狐貍對趙悠然有感情，手下留情。身上帶有仙印，原本不必師兄證實(shí)，就已可以確定這狐妖的身份了。

心念甫定，他便收到了五姑娘的信。五姑娘顯然很感激趙悠然，信中所言，都是好話。石玉到這凡間來，受過五姑娘的恩惠，看了那信，心下便是一嘆，沉吟片刻，想到那狐貍與趙悠然的情狀，將這信收入懷中，敲了趙悠然的房門。

“進(jìn)來?！壁w悠然與姚蘇湛同坐一處，一同看書，抬起眼來，見到來人，不由一愣，“仙長可有什么指教嗎？”

石玉踏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