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躲在侍衛(wèi)身后的郡主緩緩走了出來。

    面對(duì)殺氣騰騰的眾人，郡主步履從容，神態(tài)平靜。

    她撩起身上的紫貂斗篷，羽白先生這時(shí)才看到，她腰上系著一只革囊。

    在眾人的注視下，郡主有條不紊地解下革囊，她把革囊舉在手中，輕聲笑了。

    千鈞一發(fā)的時(shí)刻，小女娃的笑聲顯得格外詭異。

    然而，下一刻就更加詭異了，不僅是詭異，而且還可怕。

    郡主用她那潔白如玉，柔若無骨的小手，小心翼翼地從革囊里取出一樣物件。

    她把那物件高高舉起，面向眾人。

    那物件亂發(fā)叢生，面目猙獰，圓睜著的一雙眼睛，死死地瞪視著羽白先生。

    那是一顆人頭！

    ☆、第二零九章 亂

    “江副將！”

    不僅是羽白先生，就連樊三太爺也認(rèn)出了那顆人頭是誰了。

    那是江副將，樊老將軍的左膀右臂，跟著樊老將軍出生入死，看著樊幗英長(zhǎng)大，他為樊老將軍擋過箭，與樊家血濃于水，他不只一次去過范縣，他沒有官威，也不像樊老將軍那般剛正不阿，他是個(gè)好好先生，儒雅得不像是個(gè)武將，在范縣，樊家本家的老老少少全都喜歡他。

    可是現(xiàn)在，他變成了眼前的這顆人頭，只有人頭，身子不知去了哪里。

    人頭只露出大部分，鼻子以下的部位還在革囊里，小女娃看似舉著人頭，實(shí)則還是舉著革囊，

    “咦，他是江副將啊，我都不知道呢。既然你們認(rèn)識(shí)，那就把他送給你們好了?！?/br>
    小女娃笑聲盈盈，話音未落，人頭便從革囊里飛了出來，朝著羽白先生砸了過去！

    她出手很快，人頭飛得也很快，羽白先生還沒有來得及躲開，人頭就砸到了他的臉上，他下意識(shí)地伸手，人頭落到了懷里。

    羽白先生低頭一看，又一次和江副將的眼睛對(duì)上，他啊的一聲慘叫，仰面朝天倒了下去。

    郡主哈哈大笑，笑罷，她正色道：“沒有什么忽兒金大將軍了，他的人馬進(jìn)不了榆林城，你們的江副將早在幾天前就死了，這幾天你們收到的情報(bào)都是假的，明白了嗎？”

    羽白先生剛被扶起來，聽到她的話，幾乎再次昏倒。

    他咬緊牙關(guān)，迎上郡主的笑靨，冷笑道：“江副將死了又如何，小姑娘，你已是砧板之rou，即使有人能來救你，你也跑不掉了，榆林城里都是忽兒金將軍的人馬，你跑不掉了，束手就擒吧。”

    “抓住宜寧郡主，賞銀五千！”

    正在此時(shí)，一個(gè)聲音在門口傳了出來：“賞銀五千啊，大數(shù)目，大家一起拿賞銀?。　?/br>
    隨著聲音，又有一群人涌了進(jìn)來，這院子雖然很大，可是也容不下百人，原本就已經(jīng)擠得水泄不通，此時(shí)烏壓壓都是人。

    為首的是個(gè)十五六歲的俊俏少年，他揚(yáng)起手來，手上是個(gè)白生生的包子。

    跟著他一起進(jìn)來的，居然全都是樊家的下人。

    拿著包子的少年呵呵一笑，道：“大家看清楚了吧，此人是韃子jian細(xì)，而那位江副將早就和韃子秘密往來了，樊老將軍和樊少將軍都是中了他的jian計(jì)，現(xiàn)在你們的三老太爺為了一己私利相信了這個(gè)什么羽白先生，暗中和韃子合作，不但出賣了樊家，更出賣了整個(gè)榆林城，城里那些韃子都是他們悄悄弄進(jìn)來的，他們要里應(yīng)外和，配合韃子大軍攻破榆林城，再抓住郡主做人質(zhì)，逼迫秦王爺割地讓城，大家說，該不該把這些jian細(xì)全都宰了？”

    “該，宰了他們，給老將軍報(bào)仇！”下人們呼喊著，有的拿著兵刃，有的拿著從大廚房里順來的菜刀，有的甚至舉著掃帚鐵鍬。

    一直護(hù)在郡主身前的許安忽然開口，他是對(duì)樊三太爺帶來的侍衛(wèi)們說的：“你們也該明白了吧，這人是韃子，你們也想幫著韃子抓郡主，讓出榆林城嗎？”

    先前進(jìn)來的二十名侍衛(wèi)早就驚呆了，他們是跟著樊三太爺從范縣過來的，他們是樊家供養(yǎng)的，受樊家厚待，拿的是樊家的銀子。他們是范縣人，在范縣，人人以范縣出了樊氏父女為榮，他們從未想過，有朝一日，他們要為韃子出力。

    “我們是樊家的人，我們不會(huì)幫著韃子！兄弟們，殺！”

    “殺！”

    “殺！”

    早已嚇得抖若篩糠的樊三太爺嘶聲喊著：“你們是我?guī)淼?，快來保護(hù)我??！”

    沒有人理他，甚至沒有人看他一眼，他如同一團(tuán)垃圾，被不斷沖上來的人群擠壓踩踏，有鮮血灑到他身上，他不知道這是誰的血，他還沒有看清楚，就被推倒在地上。

    有人倒下，有人死了，這一切開始得很快，結(jié)束得也很快，四周忽然安靜下來，羽白先生蓬頭垢面，眼中寫滿了不相信。

    他不相信這是真的，他不相信江副將會(huì)死，他不相信外面的韃子沒有進(jìn)來，他更不相信宜寧郡主毫發(fā)未傷地站在那里對(duì)他笑。

    “你不是，你不會(huì)是宜寧郡主的，你是誰，你是誰？”

    是的，即使有著富貴天成的自信，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一位嬌生慣養(yǎng)的小郡主居然把死人頭掛在腰間，居然面對(duì)剛才的一切面不改色。

    他不信！

    “宜寧郡主”噗哧笑了，她一步一步走了過來，她的腳上是一雙簇新的小牛皮靴子，靴子上各綴著兩顆毛毛球，俏皮可愛。

    幾盞玻璃罩子的氣死風(fēng)燈把這座大院子照得亮如白晝，地上的一切盡收眼底。

    地上橫七豎八躺倒了很多人，有的是羽白先生帶來的人，有的是樊三太爺?shù)娜耍灿械氖欠业南氯?，他們有的死了，有的傷了?/br>
    除此以外，地上更多的就是血。

    白的雪，紅的血，這是刺目的顏色。

    綴著毛毛球的靴子在染著鮮血的雪地上走過，踏著一具具尸體走到了羽白先生面前。

    “你不笨，可惜你得不到答案了?！毙∨奘窃诨卮鹚麆偛诺囊蓡枴?/br>
    只是她沒有給他想要的回答，即使下一刻他就死了，她也不會(huì)讓他如愿。

    “你這種人是不配如愿的，所以你就帶著你的疑惑去地府下油鍋吧?！?/br>
    她隨手從一具尸體上拔出一柄劍，直直地刺進(jìn)了羽白先生的胸膛！

    劍拔出，血飛濺。

    她把劍舉過頭頂，劍上有血落下。

    “通敵賣國(guó)者，殺無赦！”

    冷冷寒夜，稚嫩的童聲如同一道冰箭刺破夜幕。

    “殺無赦！”人群里有人大聲附和，就是那個(gè)拿包子的少年，只是此刻他的手里已經(jīng)沒有了包子，取而代之的是一把刀。

    “殺無赦！”

    “殺無赦！”

    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如洪鐘，如轟雷，如山呼海嘯。

    ......

    “三老太爺，三老太爺你怎么死了，是誰殺了你？不對(duì)，是誰把你踩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