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糊糊地一筆帶過。只是在木府面前，我卻忍不住瞎胡咧：“大概是本仙君生得出類拔萃，太過耀眼吧?！?/br>
木府一腳將我踹下祥云。

照著文書里標明的方向我們找到那地，原是一方不大的小鎮(zhèn)，處得偏遠，微有破敗。我和木府甫才踏入鎮(zhèn)口，街上眾人的目光皆整齊劃一地投來。

我和木府再如何不濟，好歹也是倆正牌神仙，尤其是木府，一身仙風(fēng)道骨往這處一戳，就跟給草雞的尾巴上插了根孔雀毛似的，閃眼得很。

木府朝我努嘴：“快干你的公事呀?！?/br>
我這廂倒是苦惱了，地方是找著了，可究竟要我渡哪一方劫，化哪一層厄，我還是鬧不明白。

卻說此時忽然從身后跑來一群赤腳小孩，繞開我們往前蹦達著，還有小孩邊跑邊回頭向后面的伙伴揮手喊道：“快點??！別讓那畜生跑了！”

木府一把逮住其中一個孩童：“小鬼，何事這么急吼吼的？”

那小孩還拖著掛晶瑩的鼻涕：“他們說，那只妖怪出現(xiàn)在北街的長華巷子里，大家都要去抓它呢！”

“哪只妖怪呀？”木府繼續(xù)抓著他問，那孩子不耐煩了，掙脫了兩下：“你自個去看唄，快放開我，晚了就看不著那妖怪了！”

木府也沒堅持，笑了笑就放開手，讓那小孩撒丫子跑開了。而后他側(cè)過頭看我道：“這事可同你那公事有關(guān)？”

我不確定道：“或許吧。”

這般念叨著，便踏步出去隨著那些孩童的步伐想去探下究竟，木府亦跟著我，我倆腳程快，很快看到一群小孩圍在一口死巷前。

再往前探，就看見巷內(nèi)幾個光腳孩童上躥下跳，似是要抓住什么東西。

“打它！打它！”圍在巷口的小孩子們紛紛叫喚，更有小孩從地上撿起石頭，朝巷內(nèi)那四處逃竄的東西仍去，只是那家伙行動靈敏，不僅能夠躲得開正對它圍追堵截的幾個小孩，還能避開不斷朝它仍來的石子。

“大家圍好！別讓它跑出來了！”有稚嫩的聲音喊起來。

“靜北，”安靜了片刻的木府突然開口道：“我方才興起，掐指算了算那只這群小鬼喚為妖怪的家伙的前世今生，原是有趣得很，你可有興致也算上一算？”

那只被孩童們喊做妖怪的東西就面上看來不過是一只貓兒，一身霜朱毛色甚是打眼，本該是一只極好看的貓，可是這會渾身臟亂兮兮，又狼狽地四處躲避，乍一看還以為只是顆灰撲撲的煤球堆在滾來滾去。

我冷笑一聲，平靜回道：“本仙君早就忘了如何掐算其他生靈的前塵過往，也沒那個興致?！?/br>
為人時我就喜歡貓，可這只，卻是連入眼也覺得煩。

那貓兒慌亂逃竄時，一時目光與我遙遙對上，那雙碧綠的貓瞳本是因為疲憊而無精打采，同我目光相撞時忽地睜大了眼睛。

也就那一瞬，一顆石子打向它時它沒來得及閃避，正中眉心，痛得它嗚地喊了一聲，其他小孩見它中了招，趁勢撲上將它一把按在地上。

孩子們都歡呼起來：“抓到了！抓到了！要扒了它的皮！”

“走罷?！蔽覍δ靖?，轉(zhuǎn)身離開。

“你不管？”木府跟了上來?！霸趺凑f他也是跟了你近千年，縱使最后背叛，也受到懲戒。且看他如今模樣，過得慘淡得很，況說不定，今日當(dāng)真會一命交待給那些小鬼頭了。”

我嗤笑道：“這是他自己的命，與我何干?！?/br>
木府拍了拍我的肩膀：“隨你。既然你這么說，那我也不管了，不過說來，你的公事到底是什么？”

我定住腳步。此番前來，是為了解厄渡劫，可是究竟讓我為誰解厄渡劫？

難道是為他？

我見著它的第一眼，就認出來了。木府需要掐指去算，我則不需，看到那雙碧瞳，瞬間猶如兩石相擦，火花乍現(xiàn)。

“我的公事，怕就是他?！蔽亦晫δ靖f道。

木府剎那心領(lǐng)神會：“呵，為他渡劫么，怪不得會派了你前來?！?/br>
那群孩童的雀躍吵鬧聲被我們甩在身后越來越遠。

“靜北，你應(yīng)當(dāng)知道，不是所有生靈都能被解厄，只有當(dāng)那災(zāi)厄是原不屬于他們命中的，而他們又必須是心懷善良，極其虔誠，或是有過深痛懺悔。泫澤他想必，是在這里懺悔了三百多年罷。”

我壓下心里那一抹動搖，沉聲道：“那又如何，若不是他當(dāng)初一心想殺我，朱厭也不會死?！?/br>
身后的鬧騰聲幾乎一絲也聽不到了。

第52章第四十六章

我心神不定地走遠，最后還是皺眉“嘖”了一聲，轉(zhuǎn)身返回。

木府對我的態(tài)度轉(zhuǎn)變倒也不驚奇，只是不陰不陽地來了句：“你到底還是狠不下心啊?！?/br>
我咬牙道：“本仙君不過是不愿誤了公事回頭遭罵而已?！?/br>
木府頷首：“隨你，隨你?！?/br>
回到原地，卻不見那群孩童，而那只霜朱色的貓自是也不見蹤影。木府抽動了下鼻頭，邊說道邊往前帶路：“大概被那些小鬼帶到哪去了?！?/br>
我瞅了眼他的背影跟了上去，忍住想嘲笑他鼻子堪比哮天犬靈用的沖動。

這鎮(zhèn)子不大，我跟著木府快步走了會，眼見就到了鎮(zhèn)子邊緣，聽聞到一群孩童歡鬧的聲音，仔細一瞧，便可看見被圍在中間的兩個小孩正將那只霜朱毛色的貓捆在一棵樹干上。

木府向前走了幾步，撥開站在外圍看熱鬧的幾個小孩，上前提起一個站在正中揮舞著樹枝的小孩衣領(lǐng)口，那孩子吱哇亂叫起來，木府蹲下身對他齜牙道：“你們干嘛要欺負一只貓？”

“它是妖怪！”旁邊另外一個小孩喊道。

那霜朱毛色的貓被折磨得氣力全無的模樣，腦袋耷拉在那，我們過去時他似是有感應(yīng)地抬頭瞄了一眼，但立刻又垂下了腦袋。

我盯著他思考著究竟要不要上前去將困住他的麻繩解下來時，木府在一旁和那群小孩吵得氣焰騰騰。

“你們怎么就知道它是妖怪了？”木府故意擺出兇惡的口氣。那群孩童也不示弱，叫喊道：“它是從石洞里突然蹦出來！”

“阿四的爺爺在山上采藥時，在山腰那剛搬開腳下一塊碎石，它就從那下面躥出來了！”

“自從它進了我們鎮(zhèn)子后，鎮(zhèn)上三天兩頭就出事！”

孩童們嘰嘰喳喳都說起來，什么那貓去了哪家偷了吃食，什么這家出了何事之前那貓出現(xiàn)過，說起來沒完沒了。

木府漸漸不耐煩起來，揮了揮手讓他們安靜：“即便是妖怪，難道你們就能欺負它？”

小孩子們又再次炸開鍋，無非都是在嚷嚷既然是妖怪自然是得消滅，這是為民除害。

木府和那群小孩還在繼續(xù)糾纏，我定了定神，上前幾步將那貓從樹上放了下來，一邊將麻繩扔到一旁，一邊低頭同他冷聲道：“你快走吧?！?/br>
那貓蜷在我腳下，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