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飲盡。院中的池水,泛著冷峭。看到他,我難免會想起方晨,想起那位宋先生。我去找了司命星君,跟他說我想看看方晨的命格薄,我自己來找。也不知找了多久,許是一日,也許是幾日,最終在那數(shù)千萬冊中翻找出方晨的那本。翻開看了看,從中間起便劃去了好幾頁,在后面添加了新的篇章,應該是因為他娘被我續(xù)了命,不得以司命只能重新改起。然而其中關(guān)于他娘親的病況好轉(zhuǎn),也只是說得貴人相救,而關(guān)于方晨識得人中,沒有我的名字。司命說因為我是神仙,仙家的命格是無法由他來編寫的,就算仙者下界做了什么,并非是他能夠提前編撰的。我望著天府宮里滿目秋海棠,紅艷一片,仙澤四溢。約莫又過了數(shù)月,一日夜里,鏤月裁云,我在院中蹲在小池塘邊扔食給水中那幾尾錦鯉,身后傳來聲音:“靜北真君喜歡夜里喂魚?”我本是看著那些錦鯉將嘴唇伸出水面啄食蕩起的波紋,懶懶答道:“在夜色下喂魚別有一番風味?!焙龅赜X得這聲音不太對勁,回頭一瞧,竟是炳靈公。滿院水光瀅瀅,炳靈公披星戴月杵在這,我一下子連恭敬請安都忘記,瞪大眼睛看著他:“你......你怎么來了?”突然發(fā)覺自己居然沒有用尊稱,趕緊又低頭道:“正神大人來了怎么也不說一聲,小仙也好準備準備。”他走過來,顏面溫霽,極是順手地從我手上拿過那一小缽魚食,撈起一小把,撒進池中。“也不用準備什么,本就是我太過唐突了,擾了靜北真君?!?/br>“豈會豈會,正神大人不嫌棄小仙這里,小仙才是高興呢?!?/br>他側(cè)過頭看向我,淺笑道:“靜北真君總是太過謙恭?!?/br>我扯起嘴角客氣笑了一笑,不作回應。腹誹道這天地間敢對您老不謙恭的,估計您也找不出幾個。他微微歪頭,發(fā)冠上的珠鏈也跟著晃動了一下,我對上他的雙眼,發(fā)現(xiàn)他在看我,眼神認真。我的呼吸窒了一窒。他的右手伸過來,抬起食指,輕輕點上我的胸膛,停留了半瞬,就垂下手臂。“我走了,真君保重。”他將魚食的小缽遞還給我。我覺得十分莫名,他從頭到尾都沒跟我說起來此的原由。在院中一動不動站了許久才覺得自己此刻呆傻至極,我為何大半夜的捧著一缽魚食站在這里發(fā)呆。炳靈公離開后,我才發(fā)覺夜色湛涼,還是回房困覺的好。作者有話要說:有種準備開始大撒狗血的感覺==大家有意見不要大意地盡管提呀呀呀呀~~~第17章第十六章在麒麟宮思過時,陸陸續(xù)續(xù)想起以前很多事。宋先生表字子灼,因而我也時常喚他子灼先生。一開始我并不喜歡他,真要說起原因那便是父親為我尋的所有先生我都不喜歡??伤麖膩聿粫衲切┯馗舷壬话?,只會對我父親搖頭說他們不才,教不了我,讓我父親另尋高就。他剛來時,我從不去書房,每日溜出去和狐朋狗友尋歡作樂。他一點也不惱,也從不曾與我說教,只是一日一日地在書房里候著。那段時日,我每每回府,他都會微笑著對我道:“少爺,你回來了?!?/br>我的臉畢竟還是皮rou做的,比不過磚瓦能砌成城墻,日子一長,還是愧疚起來。于是一貫游手好閑的本少爺,開始日日往那書房跑。接觸久了,我才發(fā)現(xiàn)子灼先生年紀輕輕,然才高八斗。詩詞文章,琴棋書畫,我就沒見過他不會的。甚至連醫(yī)術(shù)都涉足一二。我作為孟錦里的那一世,未滿二十便離世。十三四歲的時候無緣無故生了場大病,那之后就成了藥罐子。我從那時便知,自己這輩子算是活不長了,與其整日一副病奄息息的神態(tài),還不如活得自在瀟灑點,把自己日后的日子都賺回來。這也是那時我為何一副紈绔作風。不過病痛總是避免不了的,有一日還在書房上課,我突然發(fā)病,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從椅上摔到在地,渾身冰冷,心肺絞痛,我所有的感知全集中在身體中央的疼痛上,連四肢都感覺不到。然而我的雙眼還是能夠看見的,我看見子灼先生沖過來抱起我,一邊大喊我的名字一邊跑出去找人。我大概很沉,因為我看見他的額頭上附滿薄汗。我疼得說不出話,喉嚨里連哼都哼不出一聲,只能緊緊拽著他的袖子。直到他把我抱回我的房里,將我放在了床上,我拽著他袖子的右手仍是不松開,因為用力,指關(guān)都發(fā)白,放佛這樣可以稍稍轉(zhuǎn)移我的疼痛。他彎下身來不斷撫摸我的額頭,說著沒事的沒事的,少爺,郎中一會就來了,你再忍忍,再忍忍。反反復復,只有這一句。他不是個善于安慰的人,不過我想那時他也懂,我當時需要的也不是安慰,我只需要有人在一旁陪著我。我只需要有人在我發(fā)病的瞬間就發(fā)現(xiàn),我只需要看見有人為我焦急為我痛苦,這樣我便知道我還是活著的,我也便能知道除了父母,也還有人期盼著我能好好活下去。他撫摸我額頭的手都是抖的,他第一次見我發(fā)病,大概嚇到,卻還是一句一句地跟我說,沒事的,沒事的。這次發(fā)病之后,他居然開始看起一些醫(yī)理書籍,還經(jīng)常對照著那些醫(yī)書下廚鼓搗大堆的滋補湯品之類的東西讓我喝。我總是極不耐煩,他小聲笑勸,最終我還是一滴不剩地都喝掉。其實我自己心里最明白,我之所以要表現(xiàn)出不愛喝那些東西,就是想要他哄我。不過我的身體狀況還是不見好,倒是他的醫(yī)術(shù)一日比一日高明,偶爾府中的下人有個小傷寒發(fā)熱什么的,都不用看郎中,直接讓子灼先生來治就行。我的病情偶有惡化,每逢這時,心情難免還是消沉的,但越是消沉,我就越是要擺出輕浮姿態(tài),故意和美貌姑娘調(diào)笑,故意溜出門買醉。子灼先生總能從鬧市里找到我,把我從聲色犬馬里拉出來,即便這時他也不訓斥我,他把我?guī)Щ孛细粗野阉幒认?,溫和道:“少爺,你這副身子,還是別出去喝酒了?!?/br>他并不知道,我壓根就沒喝多少,我要保持清醒看著他來找我。彼時正是杏雨梨云,鶯歌燕語。子灼先生望著窗外,柔聲道:“人生一世,草生一春,你看連草木也要乘著這短暫一春拼命活著,何況人呢?!?/br>我常常覺得,有些人活一世,不是因為他自己,而是因為有這么個人,他讓你覺得活著是件好事。只是在凡間最后的那一段時日的記憶,還是模糊的。但是看似并不重要了,因為我已然飛升成仙六百多年。近日炳靈公竟然隔三差五就來小明山,即便是每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