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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下。于是他們干脆稟明了戚陽先生,停課數(shù)日,讓學(xué)子們大講特講,隨后每人上交時局策論,戚陽先生竟也應(yīng)允了。 六月,午后,日光正盛,外頭銀杏樹上趴著的知了叫喚個不停,空中隱隱彌漫著一股燥熱之氣,不免就讓人覺得身心疲憊,昏昏欲睡。 外界風(fēng)云變幻的當(dāng)口,青山書院,云海齋水榭,戚陽先生正優(yōu)哉游哉的斜躺在涼塌上,他側(cè)頭聽身旁的書院管事匯報工作,有一下沒一下的扇著手中的芭蕉扇,嘴角和鬢邊的須發(fā)微微拂開。 “山長,現(xiàn)在外頭菜價rou價漲的快,以前每日能供學(xué)子們的一頓rou食,怕是只能三日一供了,還好您有先見之明,現(xiàn)在書院里頭的米面還是夠用的。”管事伸手抹著額頭上的汗水,一臉菜色匯報到。 “多事之秋,現(xiàn)下這般倒是正常的,恐怕再過兩日,就得請幾個好手在書院駐扎著,日夜防賊防盜了?!逼蓐栂壬燮ぬб参刺?,輕聲道。 就是有人能這般的得老天爺?shù)木祛?,縱然他耷拉著腦袋毫無風(fēng)度的斜躺著乘涼、用芭蕉扇扇風(fēng),和身邊人談?wù)摻裉斓牟藘r幾何,也能讓人覺得他是在和學(xué)生友人們談?wù)撌裁锤哐胖?,一身雋骨。 戚陽先生和管事略談了幾句,管事離開,他仍舊慢慢的扇著風(fēng)、舒舒服服的躺著,眉頭卻蹙了起來,忍不住細(xì)思起如今的狀況來。和書院里的那堆尚還年輕的學(xué)子們的高談闊論不同,戚陽先生所思所想,皆有跡可憑。 戚陽先生人脈甚廣,三十多年的教學(xué)經(jīng)驗(yàn),讓他有無數(shù)敬愛他的學(xué)生,并且這些人遍布朝野。只要他想,大江南北、五湖四海、乃至禁宮內(nèi)外,一些不為人得知的隱蔽消息,戚陽先生甚至都略聽一二。 耳邊突然響起清淺的腳步聲,戚陽先生仍舊頭也未抬、眼皮也未掀,只以為是方才的管事又回來了,開口問了一句,卻并沒有人回答他,戚陽先生又問了一句,這次他睜開了眼,側(cè)了頭。 看見的卻是一身水藍(lán)裙衫、站在水榭旁被湖面吹來的熱風(fēng)熏得兩臉微紅的戚華庭。 他那正當(dāng)二十一歲,年華正盛,超齡未嫁,即便當(dāng)下也被無數(shù)世家勛貴子弟追娶的、他深以為傲的小女兒。 “父親?!逼萑A庭罕見的、少有的正色喚他,秀美精致的雙眸中,一派堅定。 戚陽先生搖著扇子的胳膊突然就頓住了,他問:“何事?這段時日外頭正亂,華庭你先暫且在書院里待著,等時局一過,爹就讓你出門?!?/br> 戚華庭垂眸道:“爹,我想離開京都,去找一個人。”她說的很慢,但一字一句,卻清晰的很,擲地有聲,宛如她的心志一般,牢不可摧。說話時,她的雙眸注視著戚陽先生的眼睛,宛若深潭,一派沉靜。 戚陽先生滿目怔然,疏而,心下卻恍然大悟,只是心底的那抹憂思惆悵,以及一絲絲的憤懣不甘卻全涌了上來。 半晌不語,戚陽先生驀然道:“你要去找周家明田?!?/br> 這次換戚華庭面色一怔、心神微蕩了。 戚陽先生收了芭蕉扇,坐起身子,不自覺地端起為人師長的派數(shù):“如今這時局,說一句天下大亂也不為過了。外族入侵,四野叛軍作亂,朝堂中人雖有不少有識之士,但尸位素餐爭權(quán)奪利之人太多,恐怕要不了多久,如今這看似平靜的京都,也要不平靜了。眼下這個當(dāng)口,你還要離開你的老父親,去找一個三年前就消失無蹤的人么?” 戚華庭聽完,面色不改,平靜反駁:“他沒有失蹤,他……給我寄了信。” “哼。”戚陽先生冷吭一聲,面色沉了下來。 戚華庭疑道:“爹爹,三年前,你不是還有曾把我許配給他的想法么?怎么到了如今,提起他,卻是這么一副臉色?” “此一時彼一時了。”戚陽先生長嘆一口氣:“彼時四野太平,他是個好苗子,還是周丞相之子,前途光明,為人頗有才名且待人真誠,可如今……你是當(dāng)我當(dāng)真不知,他就在明軍中么!” 戚華庭神色恍惚起來,欲言又止地看著戚陽先生。 戚陽先生徑自說道:“如今明軍是為亂黨,你莫要看它坊間傳聞如何如何,那都是虛的!要不是常隆老將軍此時正和戎族僵持不定,惠帝正搖擺不定,朝野不平,你當(dāng)明軍還能有如今這大肆擴(kuò)充的時候么!周明田投奔明軍,此為他不忠國君;三年前他弒庶母拋老父離家再無蹤跡,此為不孝;再者他肆意妄為、隨意允諾你我一樁婚事卻又隨意反悔,致使你如今仍待字閨中,此為不義!” “周明田這么一個不忠不孝不義的桀驁之徒,眼下更是亂黨中人,他如今看似風(fēng)光、揚(yáng)眉吐氣了,實(shí)則危機(jī)四伏,稍有不慎便落得一個粉身碎骨、遺臭萬年的下場!為父怎舍得讓你千里奔襲,前去投奔一個如此狂妄不知禮法之徒!” 戚華庭神色恍惚起來,半刻不語,隨后卻突然笑了。她本就生得不俗,這樣襯著夏日湖光倒映在臉上的光澤,更顯得娥眉臻首、扉顏膩理,愈發(fā)脫塵。她沉聲道:“女兒竟不知,原來父親戚陽先生,也是這么一個桎梏禮法之人?!?/br> 戚陽先生的面皮抽了幾抽,他似要站起來,卻終究未能起身。 戚華庭退后一步,忽而雙手?jǐn)科鹑柜?,低頭,俯身跪拜了下去。她給戚陽先生恭恭敬敬地磕了一個頭,神色平靜,但泠泠如山間深泉的眸子中,是一派壓抑著的瘋狂。 戚華庭跪在地上,朝坐在矮塌上的戚陽先生溫和的笑,隨后道:“女兒知道父親方才那一句句話,都不過是擔(dān)心女兒的安危罷了。但女兒,有自己必須要去的理由,隨父親如何詆毀周家明田也罷,女兒……也必去不可了!” “你當(dāng)真敢!”戚陽先生怒聲道,手中的芭蕉扇被他氣呼呼的一拍,掉進(jìn)了水榭旁的湖泊上,在水面浮浮沉沉,蕩起一圈圈漣漪。 但很快的,戚陽先生又平靜下來,他雙眸慈愛而溫和的看著身前跪在地上的女兒,啞聲道:“華庭,為父知道,周明田樣貌才華,皆為不俗,他更是不羈禮法,實(shí)在是世間難得的一個男兒郎,再者、再者為父曾讓你們二人間有了三年姻緣,昔日*你年紀(jì)幼小、少女懷春,如今你心神仍舊向往亦是無可厚非。但是……但是這世間對你好的男兒,也不光是他周明田一人,就說——就說許穆青,他是為父的關(guān)門弟子,這五六年來,對你一往情深,時至今日未曾娶妻,對書院諸人多加照拂?!?/br> “許穆青,也未必就比他周明田差!你又何必舍近求遠(yuǎn),舍了一個對你一往情深的許穆青,奔赴千里,去尋一個只許給你一個縹緲無蹤的誓言的周明田?!你焉知他又何嘗不是司馬相如,到了那時,你難不成也要與他相決絕么!” 戚華庭看著神色緩和許多,說起許穆青來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