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口。

「我……」岳清明停頓了一下，斟酌語句，「我不希望以后會發(fā)生什么事，讓你后悔成為我的監(jiān)護人?！?/br>
即便是血緣相系的親人都可能反目成仇，真心相愛的夫婦也可能勞燕分飛，如果他留下來，兩人之間的關系會走到最糟糕的一步，那他寧可現(xiàn)在就離開。

「你搞錯了?！诡檮t貞笑了一下，「真不知道該說你什么，沒想到你笨到這種程度?！?/br>
岳清明臉上一陣guntang，說不清是難堪還是惱怒。

他自覺是在向對方解釋，但顧則貞的態(tài)度卻像是在看笑話一般，這點讓他感到相當不舒服。

「我不是笨蛋?！?/br>
顧則貞唇角揚起，「如果你不是笨蛋，就該知道，地盤意識只會發(fā)生在相互競爭的種族之間，競爭的項目則不一而足，有時是住處，有時是食物?！?/br>
他沉默下來，靜靜聽著。

顧則貞看了他一眼，語氣仿佛師長諄諄教誨，「既無競爭關系，在食物鏈又恰巧處于上下兩端的動物，要如何產(chǎn)生地盤意識？」

岳清明一愣，「但是……」

「你的生物學得不夠好。」顧則貞說得直接，「你知道自然界有種關系叫共生嗎？就算范圍只是一棵樹，那上頭也不可能僅有一種生物，但樹上的生物卻未必會相互排斥。」

岳清明不假思索，「但是科爾說──」

「他告訴你的是同族之間的常態(tài)，不能直接套到我們身上?！诡檮t貞又笑了一下，「如果我會排斥其他種族的話，一開始就不會讓你住進這棟房子，你的擔憂完全是杞人憂天?！?/br>
聽完這番話，岳清明好不容易才回過神來，細細咀嚼對方這幾句話。

「所以……就算我成年之后依舊住在這里，也不會對我們的關系造成負面影響？」他遲疑道。

「如果你不相信的話，大可以親身驗證?！诡檮t貞凝視著他，「不過，我明白你的想法了……就算成年，你也依然想留下來，是嗎？」

岳清明一僵，窘得低下頭。

他剛才沒有多想，下意識就將放在心里的話都說了出來，雖說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他仍羞于表現(xiàn)自己的需要，然而現(xiàn)在后悔已經(jīng)晚了，顧則貞什么都聽見了。

「不用感到害羞。」顧則貞的嗓音在不遠處響起，「我很高興?！?/br>
「高興？」岳清明忍不住重復了一次。

「我很高興你想要留下來?！诡檮t貞揉了揉他的頭發(fā)，仿佛兄長對待弟弟一樣，不拘小節(jié)中又帶著一絲疼愛，「你舍不得我們，是嗎？」

岳清明無話可說，低垂著頭，盡管面紅耳赤，卻始終沒有反駁。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開口：「你怎么知道我要離開?！?/br>
「我不知道?！诡檮t貞停頓了一下，「但是你有時會用一種像是舍不得的眼神看著小誠與我，如果不是打算離開，我找不到別的理由?！?/br>
岳清明沒想到自己表現(xiàn)得那么明顯，一時有些吃驚。

不過，就算這一切都只是他的誤會，但他依舊對留下這件事存有猶豫。即使他留下，又能留下多久？這種生活究竟能持續(xù)到什么時候？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不是個討喜的人，性格也稱不上好，而顧則貞卻毫不猶豫地幫助了他，之后成為他的監(jiān)護人，又因為他想留下而感到高興。

如果那只貓不是自己，而是別人，顧則貞也會將貓帶回家嗎？

「到底是為什么。」岳清明低聲道，「你對我……似乎太好了，仔細想想，你根本不是那種老好人，可是從我變成貓到現(xiàn)在，你一直都在幫助我……這是什么慈善活動或者自我滿足？」

顧則貞笑了，「都不是。」

對方看起來似乎并沒有因為他的揣測感覺受到冒犯，但岳清明卻很想知道理由，其實這一點從一開始就應該問清楚，然而岳清明的所有心力都放在如何適應起了極大變化的生活，顧則貞說只是隨手幫忙，他也就信了。

兩人認識數(shù)年，岳清明一點都不覺得對方是什么將助人為快樂之本當成座右銘的慈善家。

「你大概不知道，我時常注意你?！诡檮t貞開口道，臉上仍存有一絲笑意，「我是說在你突然變成貓之前?！?/br>
「這件事你說過?！乖狼迕鞯馈?/br>
顧則貞語氣平常，「我注意你的理由，除了察覺你跟我在廣義上能稱為同類，還有一點，就是我很介意你的味道?！?/br>
「味道？」

顧則貞大概是覺得這點難以解釋，索性按住他的后頸。

岳清明毫無防備，整張臉埋入對方懷里，還來不及吃驚或發(fā)出聲音，就聞到了顧則貞身上的氣息，在沐浴乳的香氣之下，有一絲淡淡的氣味，不是很明顯，但讓人無法忽視。

他想起自己曾聞過這個味道，那一瞬間，幾乎是不受控制地感到饑腸轆轆。

「聞到了嗎？」顧則貞道。

岳清明點了點頭，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

他隱約知道這樣的生理反應不太正常，但他無法控制，顧則貞身上的味道讓他有點著迷，但著迷與饑餓這兩者的反應放在一起便顯得十分古怪。

岳清明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有這種反應，也許是因為食物鏈的關系，生物本能控制了一切感受。

「你也會有一樣的感覺？」他不禁問道。

「之前我說過，我們在食物鏈是上下關系，但你的氣息除了讓我覺得警惕戒備之外，也會讓我感到亢奮?！诡檮t貞語氣自然地道。

那一瞬間，岳清明什至懷疑自己聽錯了。

「亢……奮？」

「躲避危險的本能，與追求刺激的天性，這兩種東西加在一起，就成了我?！诡檮t貞微微一哂，「我?guī)椭悖⒉皇窍胗枚骰菝{迫你做什么，事情也遠沒有你想像的那么復雜，我們之間的事情……還不必急著下定論。」

「我不是同性戀。」岳清明愣愣道。

「嗯，我知道?！诡檮t貞失笑。

這是第一次，岳清明清楚地意識到，對方說的都是真話。

那張臉上并沒有什么說出秘密后如釋重負的神態(tài)，神情跟往常幾乎沒有不同，但他就是能明白，顧則貞告訴他的是其他人都從未聽聞過的事情。

「說實話，我喜歡你的味道，但在你真正發(fā)情之前，我原本不打算讓你知道這件事?！诡檮t貞笑了一下，神態(tài)看起來倒很平靜，「如果你發(fā)情的味道我能接受，而你也能接受我，到那時再談其他關系也不遲?！?/br>
「所以，你……你是……」岳清明感到十分錯愕。

若他沒有弄錯，顧則貞現(xiàn)在是在承認對他有不同的心思，但他從未發(fā)覺，也沒有察覺一絲異樣。

「我是打算等你發(fā)情過后再追求你的?！诡檮t貞語氣如常，態(tài)度坦然。

岳清明此前并非沒有被人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