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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說,完整的家庭才更有利于成長……”“這句話前面得加一個‘父母雙方各司其職’才成立吧?名存實亡的完整算哪門子的完整!想想他們也是可憐,居然被這樣一個觀念,被我束縛了這么多年……”易鐘明冷笑了一聲,“果然,等我一成年、一考上大學,他們就終于坐不住了。那會兒我還在學校軍訓著呢,他們就三下五除二地把婚給離了。這下好了,他們的愿望實現(xiàn)了,我的愿望也實現(xiàn)了,皆大歡喜!可喜可賀?。」?/br>“……”不知怎的,聽到易鐘明的笑聲,胸口好悶……“軍訓一個月完了正好是國慶七天假,于是我就回去了,回到了那間住了十幾年的屋子。本來想著一直都是一個人住在那里,他們離婚了,除了過戶,其實也沒有太大的區(qū)別;可在踏進房門的那一刻,腦海里,不,胸腔里也,不,甚至身體中的每一個細胞都不停地重復著一句話——他們,走了。桌子還是那張桌子,柜子還是那個柜子,一切明明都和到大學報到前沒有任何不同,為什么那時候的我會覺得那個家處處異樣呢?于是我關掉了小靈通,拔掉了電話線,一個人在屋子里呆坐了7天,然后我終于明白了,嘴上說著不在意,說著巴不得他們離婚,可等他們真的離了,就算平日的生活沒有什么交集,就算自己已經(jīng)是個心智成熟的成年人了,心理上果然還是會受到和普通家庭未成年的孩子同等程度的沖擊啊……”“易……”剛喚出聲,方泉就咬住了自己的嘴唇。自己這是要干嘛?安慰他么?拜托,這事少說也過去十年了,安慰現(xiàn)在的他有用么?“所以說啊,既然總歸是要煎熬,為什么當初沒有人及時地站出來,告訴我們可以不用受世俗一般觀念的束縛,趁我還小還不懂事的時候就讓他們離了算了呢?那樣的話,我的記憶也不會像成年之后那樣深刻了……”易鐘明頓了頓,“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我決定去做一名法官,畢竟法律比個人要強硬,更能夠有效地解決問題。如果能夠用法律來及時地幫助所有和我有著相似處境的人的話,我或許會讓更多的人幸福吧?”“所以你之所以會當法官,是因為想幫助別人解決問題嗎?”方泉微微抬頭,從肩膀處偷看易鐘明,“這個理由聽上去很不錯、很帥氣的??!為什么要改呢?”“因為就算當了法官,你也不能從根本上解決任何的問題啊……”易鐘明長嘆了口氣,“說來‘解決’這個詞本身的意義也很模糊啊,對于學生來說是解出算式的結(jié)果,對于醫(yī)生來說是治好病人的頑疾,對于民庭法官呢?用法律條款妥善地處理好當事人之間的矛盾,讓每個人都能心服口服、高高興興地回去?這個基本上只存在于理論上吧!特別在派出法庭,案子主要都是些純粹的民事糾紛,說白了就是家務事。就算當事人們把家務事拿到法院這種上公開的地方來了,就算他們提交了可以證明他們所述‘真相’的證據(jù),可法官終究還是個外人,不管當事人們是否態(tài)度真誠,我們都無法徹底探尋到案圌件的真相——而且如果真的做到了這一步,當事人恐怕會因為隱私暴露過多而感到害怕吧?于是案圌件的解決程度完全依賴于當事人對于個人事務的暴露程度,沒有百分百的暴露就不可能有完美的‘解決’,所以不管你怎么為他們考慮,怎么絞盡腦汁思考可以為他們所用的法條,一個案子總會有不圓滿的一方,問題也不會得到真正的解決……所以實際辦了幾個月案子后我就想通了,矛盾是普遍存在的,問題是不可能得到解決的,但至少通過訴圌訟活動,讓他們學到點法律知識還是可以的……”“然后現(xiàn)在這個理由也不能自圓其說了?”“啊……”“所以……”方泉抱緊懷里的薄毯子,“你現(xiàn)在打算辭職了?”“辭職?我還沒有這樣的想法……暫時……”易鐘明有些中氣不足地拖長尾音,“或許我會像我的絕大部分同期招進來的人一樣通過遴選、辭職之類的方法離開這里,或許我會找到新的理由然后當一輩子法官——也或許我根本不用去找什么理由,成熟的好法官根本不會去思考這些無聊的問題吧……”“我說你啊,”方泉翻了個身,側(cè)向易鐘明那邊,“一天到晚把‘成熟的好法官’掛在嘴邊煩不煩???你不煩我都煩啊!”“?!”易鐘明驚訝地側(cè)過頭來,沒戴眼鏡的他看上去給人一種毫無防備的感覺。“說來‘成熟的好法官’到底指的是什么?這個詞組和你剛才說的‘解決’一樣,意義都很模糊吧!”情緒越來越高漲,方泉覺得他今夜得失眠了,“剛才聽你巴拉巴拉地說了半天,我大概是知道了,你心目中的‘成熟的好法官’,指的是拋棄不必要的關注和情感,對當事人的案子就事論事,不會因為當事人的表現(xiàn)而感到煩惱和困惑的法官是吧?”“哈哈,”易鐘明擺出方泉熟悉的目中無人的表情,“你小子不錯啊,光靠聽都能總結(jié)了,開庭的時候——”“這算哪門子的‘好法官’??!”粗暴地打斷易鐘明,方泉用胳膊肘支起上半身,憤憤地俯視著易鐘明,“法官首先是人對吧?人是有感情的社會性動物,看到他人處于苦難中時會同情,看到他人獲得幸福時會喜悅,這難道不是很正常的反應嗎?拋開對他人的關注和情感,且不談做不做得到,倘若真能做到了,那人就不是人了,是機器了!打個不太恰當?shù)谋确?,對于證據(jù)的認定為什么用的是‘自圌由心證’原則而不是‘證據(jù)法定’原則?還不是因為在法官是人,而人可以創(chuàng)造更大的可能性!會好奇怎樣?會動搖又怎樣?只要這世界上的法官都還是人類,你說的那種‘成熟的好法官’就不可能存在!”“……那我問問你,”易鐘明瞇起眼睛,“在你的心目中,‘成熟的好法官’是怎樣的呢?”“這種問題我哪知道!”氣呼呼地,方泉重新臥倒在席子上,這一次他選擇平躺的姿勢,肩膀和胳膊都緊緊地貼著易鐘明,“我只是個上了不到三個月班的小小速錄員,對于還沒有充分了解的領域妄下評論,我豈不是太不負責任了?——但我知道你說的那種肯定不對,那種想法你得舍棄掉,趕緊舍棄掉,就像對你當法官的理由那樣舍棄掉!然后在你還當著法官的日子里,自己去摸索,或許有一天你就能得出靠譜的答案了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前一秒還是死一般的沉寂,下一秒易鐘明就歇斯底里地狂笑起來。“……喂,別笑了!”方泉用胳膊肘狠狠地抵了抵易鐘明的肋骨,不帶任何負面情緒,還笑得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