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啥……”易鐘明最先反應(yīng)過來，“需要告知一下你們，如果申請司法鑒定的話，那么就由你們來承擔(dān)鑒定費用了?！?/br>
“這個我們當(dāng)然知道?！?/br>
“那么原告你們是什么意見？”

“倒也無妨，”和其他幾名原告商量過后，原告1說道，“該是我們的總會是我們的，我們不介意多花點時間?！?/br>
易鐘明點點頭，落下法槌：“那么今天就此休庭，庭后搖號決定司法鑒定機構(gòu)?！?/br>
這就結(jié)束……了？！

解脫來得過于突然，導(dǎo)致方泉有些恍惚，直到所有當(dāng)事人、代理人簽完字，他還覺得自己飄忽忽的。收拾完東西，他樂滋滋地跑向留下來協(xié)助他的易鐘明：“今天的庭還真是……不覺得被告那邊應(yīng)該早點提出司法鑒定申請么？真有浪費司法資源的嫌疑啊哈哈！”

“哼?！?/br>
易鐘明狠狠地白了他一眼，然后大步流星地走出法庭。方泉心里咯噔一下，這才如夢初醒，閉上嘴默默地跟了上去。

這記性……自己果然是屬魚的……

要不是被告提出司法鑒定申請，那么不難想象，今天這個庭自己必然是撐不下來的。當(dāng)最基礎(chǔ)的、唯一值得稱道的“速錄”變成“慢錄”，自己還有什么臉面、什么立場來談留下來的事情呢？

“小易，你們那邊的庭也結(jié)束了？挺快的呢！”萍姐從樓梯上走下來，手上拿著公文包。

“沒有你和鄭法官快啦——說來我們今天的當(dāng)事人要做司法鑒定，在那邊等著呢，你去跟他辦一下手續(xù)?！?/br>
“這會兒么？恐怕時間有點緊啊……”萍姐露出為難的表情，“我馬上得去院里培訓(xùn)，正好庭長和鄭法官也要去院里，得跟她們一起走，她們都已經(jīng)在車上了，所以……”

“這樣啊，那我過去……”

“還是我去跟他們說明吧！畢竟具體負(fù)責(zé)這些事都是我的?！逼冀阄⑽⒁恍?，“對了，小易，你不是說你有一個案子要上訴么？今天正好周三，我就順帶幫你把卷子捎到院里去唄！”

“啊，糟了?。?！”

聽到上訴案件的事，方泉一聲驚呼。易鐘明則仿佛早就料到會是這樣一般，輕輕地嘆了口氣，轉(zhuǎn)向萍姐：“如你所見，我們還沒把卷子清出來。”

“那就只能等下周了……你們可一定要注意時限，別超過了啊！”萍姐拍拍易鐘明的胳膊，然后徑直快步走向等在法庭外的幾位當(dāng)事人。而方泉則一聲不吭地跟著易鐘明回到了樓上辦公室。

“那啥……對不起……”一回到辦公室，方泉就鼓足勇氣道歉，“關(guān)于要上訴的案子……還有今天的庭……”

易鐘明沒有搭理他，而是在方泉的桌子上翻找著：“要上訴的案子在哪？拿過來?！?/br>
“啊，在這里……”

“恩，好?！?/br>
拿起案卷，易鐘明坐回自己的位置，拿下夾子，他掀開覆蓋在外面的牛皮紙，查看里面的材料。

“那個……這卷子我來清就好，不用你——好吧……”

修長的手指在紙張之間飛舞，時而調(diào)整材料的順序，時而拿起筆補上相關(guān)信息，時而又在白紙上粘貼證據(jù)——這樣的境界方泉根本不可能達到，所以這里還是交給易鐘明算了。

“實在是不好意思，讓你幫我清理……”方泉干脆就站在了易鐘明的身邊，以便欣賞他清理案卷的姿態(tài)，“真不愧是當(dāng)了三年書記員的易……大法官，如果以這樣的手速，卷子很快就能清完了呢哈哈哈……”

易鐘明不搭腔，他用視線估摸了下整本卷宗的厚度，然后用拇指和食指將證據(jù)拈了出來放到一旁。

“如果我有這個速度，那么別說這個上訴的案子了，柜子里的那些卷子我也早就搞定了——三年的書記員工作經(jīng)驗真不是蓋的呢嘿嘿……”

易鐘明目不斜視，將開庭排期表移到開庭筆錄的前面。

“所謂熟能生巧嘛，如果讓我專心地清上幾個月的卷子，大概也能做到你這種程度……不過這也不太可能，畢竟我每天開庭、寫傳票、接電話、聯(lián)系當(dāng)事人、校對文書就已經(jīng)夠忙了，偶爾還要幫庭長和鄭法官她們做點事，基本上都沒有時間來清卷子——要真的都能全部做完，那簡直就是超人了！”

易鐘明嘩嘩翻到卷宗的后面，在查看了最后那個當(dāng)事人的簽收日期后，在電腦中的卷宗封面模板中輸入了結(jié)案日期。

“我知道肯定有人能辦得到啦，比如說易大法官您~~”難以忍受一直被無視的狀態(tài)，方泉不自覺地提高了音量，“但我是凡人，不可能一開始就能做得這么好的！一入職就讓我承擔(dān)起書記員的全部工作，做不完、做不好都是很正常的不是么？！”

易鐘明站起身來，但他仍然沒有看方泉，而是從柜子里拿出了打印卷宗封面專用的牛皮紙，塞進打印機。

“就說剛才開庭的事吧，我來了這么久，也沒有一臺專用的電腦，每次需要用電腦的時候就只能四處打游擊，不方便通過打開庭筆錄的開頭來熟悉案情；再說啊，我可是第一次開原告有這么多人的庭，多少會有點不適應(yīng)啦；所以今天這件事跟我自身速錄員的能力沒有關(guān)系，硬要說的話只能算是個意外事故，是一系列客觀原因造成的！而且從結(jié)果上來看，這個庭我還是堅持下來了，沒有出什么大的問題，被告的律師也已經(jīng)在庭上嘲諷過我了，我也算是受到報應(yīng)了——總之這件事就讓它這么過去吧，你就別因為這種事情生我的氣了……”

易鐘明從抽屜里拿出新的目錄和備考表，分別放到新清出來的證據(jù)卷中。

“我知道，不僅是這個事，你還因為很多事情生氣，比如這個上訴的案子，比如我前幾天忘了聯(lián)系原告來拿判圌決，比如那一柜子的卷子——但這凡事都要講個因果關(guān)系的，出現(xiàn)這些問題難道都是我一個人的錯嗎？！”

“吵死人了?。　币诅娒髋镜赜脢A子夾住清理完畢的案卷，不耐煩地轉(zhuǎn)過頭來，“開庭的事我說你了嗎？上訴案卷的事我說你了嗎？你一個人在那里自我開脫個什么勁??？！想聽實話嗎？那我告訴你：沒錯，出現(xiàn)這些問題，都是你一個人的錯！就你這個能力，就你這個態(tài)度，別說書記員了，基本上就告別所有種類的辦公室工作了！讓你去當(dāng)法警可能還合適點，但看你這個樣子，估計連法警都當(dāng)不好吧??！”

哈，易鐘明啊易鐘明，你可終于說出口了……對別的方面方泉可能沒有什么好感，但易鐘明的直白一直頗為讓他欣賞。

痛快！

痛快?。?！

“好，易鐘明，既然你說得這么明白了，那我也不跟你客氣了！”身體中的血全沖向腦門，方泉的嘴徹底不受自己的大腦控制，“像你這種冷酷無情缺乏耐心的變圌態(tài)才不適合做法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