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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上飛機的時候,呂鈺琪和嚴嶸都來機場送他了。蘇錦之坐在輪椅上,胳膊上還吊著一瓶葡萄糖水。他現(xiàn)在還不能吃東西,也沒什么胃口吃東西,而他右手靜脈的顏色很深,那是化療留下的后遺癥。呂鈺琪只看了一眼,眼眶就紅了:“宋錦之,你去國外了要好好地治病啊,你答應過我要來參加我的生日聚會的?!?/br>嚴嶸也抽抽鼻子,把手上拎著的書包遞給蘇錦之:“你的書我們也給你帶了過來,好好復習,記得回來參加高考?!?/br>“要是我爸爸能代替我參加高考就好了……”蘇錦之嫌棄地盯著那一書包的書嘀咕道,“我也不求多,讓我爸爸幫我考個一本就夠了。”嚴嶸馬上瞪他:“要不是你病著我現(xiàn)在就想打你了?!?/br>蘇錦之笑了笑:“等我回來再打吧?!?/br>嚴嶸別過頭,眼眶有些紅:“這可是你說的,別說話不算話?!?/br>蘇錦之答應道:“嗯。”嚴嶸又回過頭來惡狠狠地盯著他,語氣不善:“我是認真的!說謊的人要吞一千根唧唧!”臥槽!這也太狠毒了吧?蘇錦之目瞪口呆地望著他。嚴嶸又走過來輕輕拍拍他的肩,力道輕柔地像是怕拍碎他:“所以你一定要回來。”差不多告別完后,宋明軒過來推他的輪椅,呂鈺琪不停地抹眼淚,嚴嶸則比他哭得還慘。蘇錦之看著他那樣有些想笑,讓宋明軒停下腳步他想再和嚴嶸說兩句話。嚴嶸紅著眼睛問他:“你要說什么?”“你知道我為什么會生病嗎?”蘇錦之一臉神秘。嚴嶸見他這么嚴肅,也壓低了聲音問:“為什么?”蘇錦之說:“因為我家的蛋糕有毒,你完了?!?/br>嚴嶸一臉呆滯。蘇錦之趕緊指示宋明軒推著他跑走。嚴嶸遠遠地吼道:“宋錦之——你回來后我一定要揍你——!”宋明軒推輪椅推得飛快,蘇錦之回頭對著追不上來嚴嶸哈哈哈大笑,但笑著笑著,他忽然覺得自己的眼眶也有些酸脹,又澀又熱。他望著在機場大道上,宋明軒推著他行走的影子眨了眨眼睛,散去眼睛里的濕意。化療的過程究竟有多痛苦,沒有經(jīng)歷過的人也許永遠都不會知道。這種通過化學藥物殺滅癌細胞的方法,說好聽點叫治療手段,說難聽些就是以毒攻毒——殺敵一千,必自損八百。所以有種說法,化療做得越多,死得越快,可是不做,又會死得更加痛苦。剛上飛機那一會,蘇錦之還能和宋明軒有說有笑,可經(jīng)過長達7、8個小時的飛行時間后,化療時給他輸?shù)哪切┘に氐淖饔瞄_始減退,那些被壓抑了的難以言說的痛苦便卷土重來,席卷他整個身軀。因此下飛機時,蘇錦之幾乎是被宋明軒抱下去的。能讓宋明軒如此興師動眾不遠千里來到異國他鄉(xiāng),蘇錦之知道自己一定是病入膏盲了,如果不是因為有熱愛生命系統(tǒng)的存在,恐怕他現(xiàn)在早就死了。到了醫(yī)院后,宋明軒去聽醫(yī)生們討論治療方案去了,蘇錦之在他出門后就掙開了眼睛。他剛才一直在裝睡,也許是他現(xiàn)在的氣色真的是不太好,宋明軒也沒發(fā)現(xiàn)他根本沒睡著。但實際上,蘇錦之自己也不知道他現(xiàn)在究竟是睡著還是醒著,他渾身隱隱作痛,四肢乏力,明明精神和身體都在極度渴望著睡眠,神智卻還尚存著一絲清明,讓他能夠清晰地感知到來自身體,來自生命盡頭的每一份痛苦。宋明軒帶他來的這里正值春夏交替的時季,空氣溫暖卻不炙熱,厚重的被子嚴嚴實實地遮攏著他的每一寸皮膚,然而蘇錦之還是覺得很冷,仿佛他正置身于嚴冬,被暴風帶來的狂雪深深掩埋。恍惚間,蘇錦之以為自己已經(jīng)死了。他看到了雪白的墻壁,看到了身前隱隱綽綽的白色身影,他似乎在這個世界,又像是回到了一開始死去的地方——他一個人,孤獨地死在那西港的醫(yī)院。可是要是真的死了的話,他就不會冷了,也不會痛。有的人想死去,結束自己這漫長而痛苦的一生,卻擁有著不得不活下去的理由;有的人想要活著,延續(xù)自己短暫而美好的一刻,卻瀕臨死亡,連每一次呼吸都是一種奢求。原來活著竟然是如此艱難的一件事。也許是精神真的被痛苦摧殘到了極致,無力再支撐他的清醒,蘇錦之迷迷糊糊間似乎真的睡過去了,等醒過來時身體已經(jīng)不那么痛了。宋明軒還是沒在房里,他的手背上還插著軟管針,但是現(xiàn)在卻沒吊著藥瓶,想來是宋明軒在他睡覺的時候又給他吊了什么藥減輕他的痛苦,不拔掉軟管針可能是因為待會還要繼續(xù)輸液。移開放在自己手背上的視線,蘇錦之從床上坐起,僅僅是這么一個動作,他就累得心臟快速跳動,呼吸急促,頭暈眼花有種下一秒就要猝死的感覺。但他知道,這只是化療帶來的眾多后遺癥中微不足道的一個。接下來,他還要面臨著掉發(fā),食欲不振,惡心嘔吐等癥狀,要不了一個月,他就會快速瘦下去。這期間他還不能生病,因為白細胞的下降,他連普通的感冒能可能引發(fā)嚴重的肺部感染,而隨后,化療藥劑會在將他體內(nèi)的癌細胞殺滅的同時一同殺死其他器官的神經(jīng)細胞,稍不注意便會導致器官衰竭。又是器官衰竭,蘇錦之暗暗罵了一聲。這個世界可沒有機械器官供他替換,雖然一號說過他不會死,但他要是真的器官衰竭了怎么辦?蘇錦之坐在床上環(huán)視了四周一圈,找到了廁所在哪,然而他現(xiàn)在沒有力氣下床,雖然他很想尿尿,但他很怕摔死在廁所里,還好宋明軒在這個時候進來了。他看到他坐在床上,又面對著洗手間的方向,一下子就明白他想要干什么。“想上廁所?”宋明軒笑著朝他走過來,蘇錦之伸手抱住他的腰,悶悶地“嗯”了一聲。“爸爸抱你去。”宋明軒馬上橫抱起他,朝洗手間走去,幫他脫了褲子放到馬桶上。蘇錦之說:“爸爸,我只是想尿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