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茶具，為自己倒了杯茶，嗅了嗅，皺起了眉，“這是去年的舊茶……”

當今天子側過臉，不威自怒道：“把這壺難以下咽的東西燒燙了，給負責宮中補給分配的掌事送去。”太監(jiān)打了個哆嗦，捧著青瓷茶壺領命前去。武修終于回過頭來，靜靜看他，“陛下又何必如此？”

葉承啟道：“你是朕身邊的老人，若是連你都照顧不好，又有誰敢來投奔朕？”

武修只覺得無數(shù)言語瞬間涌上喉口，可是千言萬語終于還是化作了沉默，他暗暗做了個呼吸，低頭道：“屬下忽然有些困了，陛下……陛下請便?！比~承啟眼中閃過一絲光，連嘴角的笑都變得曖昧起來，他說：

“巧了，朕也有些累了，不若我們一起睡？”

武修忽地行了個大禮，道：“請陛下回宮休憩?！?/br>
葉承啟臉上的笑僵住了，寒意一點一點涌了出來：“你趕我走？”

他猛地起身，一把握住武修的脖頸，瞇起雙眼目露冷光：“我不過是納了個妃子，就連和你一起睡覺的權利都沒有了嗎？我也是個男人，下面的東西也不是個擺設，侍衛(wèi)長大人，您可莫要持寵而嬌啊……”

武修并不答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葉承啟又湊近了些，眼中鋒芒之色消去大半，隱隱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深情：“……還是說，侍衛(wèi)長大人吃了醋，要把我掃地出門？”他緩緩貼近武修，鼻尖呼出的熱氣一下又一下地撩著侍衛(wèi)長，旖旎旋即滋生而出。葉承啟低低開口，聲音中透著往日里的情愫與誘惑，聽得人身心酥麻，他說：

“武修，我想和你歡好……”

武修猛地將他推了出去，面沉如水，毫無表情。

葉承啟沒有料到武修會有此動作，一個不慎便撞到了涼亭旁的臺階上，白皙的手腕也擦出一道血痕。武修望見血色，不由得怔了一下。

葉承啟忽然怒不可遏，斥道：“放肆！”

武修緩緩跪下：“屬下沖撞陛下，還請陛下責罰。”

葉承啟憤憤起身：“來人！”周圍侍衛(wèi)一窩蜂地圍了上來，有熟知當今陛下與侍衛(wèi)長旖旎之事者不由得暗自咋舌。

只聽得皇帝冷冷下了命令：“遣去邊疆，無令不得回京！”

武修拜身跪下，低頭合上雙眼：“謹遵圣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br>
☆、無詔回京

中原地帶初入清秋，氣候涼爽，然而北方邊疆早已是飛雪不斷。

武修隨物資補給一并來到邊塞雪空關，守城將士不由得面面相覷，他們人微言輕不敢多言并不代表將軍亦會如此。鎮(zhèn)守疆域多年的曹將軍見此情形便心知肚明，上前笑道：“又惹得那位不快了？”

武修沒有理他，徑直去了軍營。

曹將軍也不氣惱，只是吩咐親兵跟過去伺候。

邊塞寒苦，風沙無邊，出了城門便是荒涼戈壁，春夏之際偶有草木豐美之處也都被游牧戎族所占。此時胡天滿月飛雪不斷，朔風銳利如刀，只刮得人血rou劇痛透骨冰涼。武修絲毫沒有“天子侍衛(wèi)長”的尊貴念頭，同曹將軍一起與軍營將士們食同桌寢同眠。

早晚干糧澀苦，令人難以下咽，武修嘗了幾口，腸胃頓時不適。他不禁暗暗苦笑，習慣了皇城與東宮的錦衣玉食，一時半會兒就連早年習以為常的苦都吃不消了。

曹將軍默不作聲地吩咐人做了碗rou湯，雙手捧遞道：“這天下誰不知曉侍衛(wèi)長與皇上親如一人，即便此刻被遣來邊疆，不出數(shù)月也定會召回京城。你且忍耐忍耐，就當暫時砥礪己身，定下心來，等天子忙完眼前事再宣你回京?！?/br>
武修接過旁人垂涎的rou湯，望著鬢角發(fā)白的曹將軍，問道：“將軍難道不想回去嗎？”

曹將軍淡淡一笑：“想，如何不想。世人皆有安逸之心，我也不例外，可是我若安逸了，定會有旁人離開妻兒老小來到邊塞度日如年，與其讓他人.妻離子散，倒不如讓我這個從軍多年的老家伙來守邊疆。”

武修忽然覺得手中湯碗重若千斤，他放在手邊桌上，望著曹將軍道：“有將軍在此，實乃國家之幸?！?/br>
曹將軍用眼神瞪走了意圖伸手搶走rou湯的幾個毛猴子，笑著說道：“人活一世各司其職，朝中有天子決策政綱，有文臣出謀獻計，邊塞有將軍戰(zhàn)士守御國土。如此上下齊心，方有黎民百姓的安居樂業(yè)，民心之幸，亦是文武群臣之幸?！闭f罷，他抬手將湯碗推過去，打趣道，“侍衛(wèi)長此時之幸便是這碗得之不易的rou湯，再不喝，當心就被旁人搶了?！?/br>
武修抬頭環(huán)視周圍，一群面色飽受風沙侵蝕的軍營將士匆匆收回黏在湯碗上的視線，他不禁苦嘆道：“只可惜我此番前來并未帶夠多少補給?！?/br>
曹將軍寬慰道：“軍中人口眾多，每日三餐都是一筆巨大花銷，天子能夠讓我們半月吃上一次rou食已經(jīng)是格外開恩了。換做……”他避了老皇帝的名諱，“換做前時，三月粗粥窩頭面疙瘩，戎狄進侵卻連武器都抬不起來，那才是真正的酷刑?！?/br>
武修剛欲在說些什么，忽然營帳外嘩聲一片，隱約有個尖聲的太監(jiān)聲音。

曹將軍看了他一眼，武修面無表情，但下一瞬間彼此卻同時起身。

一群垂涎已久的將士們待兩位首領出帳幕后，紛紛跳起來去搶那碗rou湯，手腳齊下戰(zhàn)況激烈。

太監(jiān)年紀不大，態(tài)度卻放得甚低，見武修與曹將軍現(xiàn)身后笑得更是燦爛無比，道：“見過侍衛(wèi)長，見過曹將軍，咱家奉皇上之命，前來運送物資。”

武修微微一怔，自己明明跟隨物資部隊前來邊塞雪空關，怎么才過了幾日又來了物資？曹將軍眼光一轉，瞬間已猜出其中緣由，他笑著壓低聲音，打趣道：“看，我說吧，皇上開始念起你了?！?/br>
武修并不接話，只是側身向營帳引去。

曹將軍粗中有細，待公公臨行前還特意封了些辛苦費，小太監(jiān)眉開眼笑地揣了起來。武修托他送了個東西回京城，小太監(jiān)連連保證一定用生命護好這件寶貝。

匆匆月余之后，葉承啟從小太監(jiān)手中接過了被油紙包得嚴嚴實實的物件，他驅散了書房內的所有人，包括前來送湯的宸妃娘娘。油紙包一層層被掀開，葉承啟不由得心跳加快，拆到最后一層時，他怔了一下，隨即笑出聲來。

武修送來一塊窩頭，路上耽擱太久，已經(jīng)不能吃了。

葉承啟絲毫不嫌棄，盯著那塊窩頭，低低笑出聲，仿佛眼前閃過那個面無表情的男人皺著眉吞食下咽的場景。

他笑了一會兒，提筆修書一封，派人快馬加鞭傳了過去。

晚膳時，葉承啟欽點御膳房做一道窩頭，要最普通最澀口的那種。御廚求爺爺告奶奶好不容易在皇城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