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爺在朝堂之上問太子爺?shù)囊娊? 是帶指點的意思，這是例行公事了。

    不過其他幾位阿哥還是緊張了起來，大臣們倒是重新燃起了點希望, 目不轉(zhuǎn)睛看著那抹同樣是杏黃色的身影。

    胤礽從方才起眼光便大多數(shù)在十四阿哥身上，這會他成了焦點，倒是瞄了直郡王一眼，他突然興起轉(zhuǎn)問了一句：“兒臣想先聽聽直郡王的說法?！?/br>
    康熙爺眼里的意味就更濃了些, 這還是第一次這勢成水火的兩人，太子主動問起對方看法。

    直郡王臉色如臨大敵, 太子這是想給他挖坑？

    大阿哥胤褆智商到底還是在及格線上的，他深知戶部追討銀子對國庫來說絕對是好事, 但惠妃娘娘一向不喜永和宮，自然也討厭這次他們出的所謂好政策，底下臣子們倒都是一片倒, 在他這里紛紛討伐十四阿哥如何霸道任為。

    直郡王都聽了, 但他仍記得那個幾年前身子還弱卻會陪著他幾個女兒, 細心寬慰的樣子。

    他那樣溫柔體貼的一個弟弟, 怎么在幾位猛將大臣的嘴里成了這般虎背熊腰、伶牙俐齒模樣。可見，人言不盡可信。

    不過, 伶牙俐齒倒是真的, 直郡王不知想起什么，反而微微笑了。

    大臣們還在罵著胤禵，這下突然愣了下。

    當(dāng)時直郡王察覺自己失禮，但仍是繼續(xù)笑著：“好了, 這件事本王自有主張，你們回去，能拿出來的多少補一點，大家的臉面都好看，回頭在萬歲爺面前要個說法才站得住腳，不是？”

    沒想到，羅協(xié)當(dāng)時一個轉(zhuǎn)身，如今直郡王一個微笑，就把他這個陣營的基礎(chǔ)還款奠定下來了。

    此刻在朝堂上，直郡王不自覺也看了十四阿哥有一會兒，但見他瞅著那些慷慨發(fā)言的大臣，大眼睛里都是好奇的神采，絲毫不見任何慌亂，敢情還是在看別人的戲，這難道不是他唱主角的臺嗎？他倒好，一言不發(fā)，是真耐得住。

    如此想著，直郡王難得言簡意賅：“回汗阿瑪，兒臣認(rèn)為，戶部還銀國庫充盈是好事。”

    這句話，只是非常客觀描述。

    說完直郡王看了八貝勒爺一眼，胤禩表示收到。

    太子爺笑了：“巧了，汗阿瑪，兒臣附議。只是……”

    康熙爺眉眼似乎都展開了些，追問：“只是什么？”

    不愧是太子爺，在朝堂之上，說話都敢吊人胃口。

    “只是如今進度，確實是趕了些。這半年來，勢頭已成，接下來還是以步步為營甚好，以免，亂了民心?！碧訝敯言捳f完，看了十四阿哥一眼。

    羅協(xié)：……這是討賞的眼神吧？他沒意會錯吧？

    你堂堂一個太子爺討弟弟的賞……這討得，好！他準(zhǔn)了。

    然后太子爺把目光對準(zhǔn)了沒有開口但顯然準(zhǔn)備好了的八爺。

    胤禩自認(rèn)眾望所歸向前一步：“啟稟汗阿瑪，兒臣附議。這要慢下來，依兒臣所見，戶部提出的辦法分期，以及宮外皇家的銀行貸款便很是及時，且可以任選亦可以配合，大大緩解如今眾人緊迫局面，亦可促進眾臣京官，窮則思變。”

    “好好，好一個窮則思變。”康熙總算首肯表示了態(tài)度，總算有個把他有參與的銀行貸款提到明面上來的，那可都是他的銀子。

    這仁政寬厚，減輕朝臣負擔(dān)，益久難免成依賴、松懈之態(tài)，治下不嚴(yán)，紀(jì)律不明，人性總是容易鉆空子。

    康熙近年來便是想以主動出擊，拿下叛亂混雜之地，轉(zhuǎn)而推動內(nèi)部繼續(xù)發(fā)力，但顯然打仗時候大家還能動一動，一旦安逸，眾人拿著借銀還是打著各自為營的想法，私底下動作。

    前幾年災(zāi)情雖也嚴(yán)重，但還不至于國庫如此空虛，去年的形勢比人強，加上他對繼承人產(chǎn)生猜忌，這才動了心思要重新整頓。

    而這也切合了羅協(xié)的心思，這錢一動，大家心思動了，官員自然也要跟著流動。而章程他早已拿給吏部的十阿哥胤珴，看樣子或許已經(jīng)完備將折子也遞了上去。

    “朕這里有一份今年科舉進士的章程，大家可以聽聽。”

    梁有功照著念了。

    方才出聲的吏部侍郎此刻額上的汗珠都滴了下來，他這才以罷官“威脅”，皇帝拿出新的招人章程，這不明擺著表示，你們要走便走，朕正好想要新的空缺，填上新的人才。

    梁有功的聲音平穩(wěn)，字句清晰，明明白白就是四個字：走好不送。

    大臣們第一次感受到康熙聯(lián)合十二個兒子的組合重拳，而不是互相掐起來，留給他們進言爭取自身利益的空間。

    散了朝阿哥們被留下了。

    剩下朝臣們和等在外面的其他品階較低的官員面面相覷，到各自陣營的大本營里繼續(xù)開會討論。

    十二位阿哥們站著，各個豐神俊朗、一表人才、意氣風(fēng)發(fā)，康熙的神色倒顯得有些嚴(yán)肅，他的內(nèi)心實際上非常激動，但這幾十年的掌權(quán)養(yǎng)成了越是激動越是平靜的習(xí)慣。

    “今日，你們很好，齊心，協(xié)力?！笨滴踔浪麄儾豢赡苌塘窟^，才有這份自信夸人，一心向外使力，臨時起意，誰的話說完了就過，顯然沒有預(yù)謀。

    而康熙看重的便是這份沒有預(yù)謀的齊心協(xié)力。

    朝堂之上人人只看真相、說真話，而不是看陣營圖利益，才是一個明君追求的局面。更重要的是，他一代天子養(yǎng)成的兒子，個個出息，為國為民。

    “若是你們一直如此，相信不久，朕能看到朝堂上大臣們，公、忠、廉、能兼具，為國效勞。朕，很是相信你們?！笨滴跽f完就撤了，他要去找后宮娘娘們，表達他的興奮之情。

    皇帝開心，當(dāng)然不能直接讓皇子們知道，怕他們驕傲，通過他們的母妃去傳達這層意思最為合適，不過有幾個嘴笨的母妃，那他得送東西，比如良妃那里他得填東西進去。另外有心也笨的母妃，比如榮妃那榆木腦袋，那他還是回頭自個兒夸下。再來便是理解能力不過關(guān)的惠妃那種，他得另外敲打一下。

    果然，他康-師-傅仍舊是個cao心的命。

    *

    康熙四十三年六月，萬歲爺賜四品典儀凌柱女鈕祜祿氏于皇四子胤禛于藩邸。

    按照史實一起的還有耿氏，不過她被轉(zhuǎn)而撥去了十阿哥府里，這人是個溫柔嫻靜且偏安于一隅的，羅協(xié)聽到了倒覺得合適。

    這次戶部討銀，又挖出了幾個臭蟲，緊跟著吏部勵精圖治，選拔人才，康熙皇帝見著朝堂之上熱火朝天的模樣，一個開心又開始賞賞賞。

    四貝勒爺不知道別人如何想，反正他是沒想著要，如今四福晉和十四福晉兩人圍著那銀行貸款打得火熱，胤禛瞧著這烏拉那拉氏心是野了，他一個大老爺們還沒那二三兩銀子來得重要？哼。

    福晉們目光盯著的可不是那些大老爺們的錢，她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