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一片。

葉長箋神色淡漠地聽著，心卻如刀割。

唐軒氣喘吁吁，厲聲喝道：“逆……子，逆子啊！早知如此，當(dāng)初就該殺了他，還讓他……讓他進(jìn)了唐門！不知他存了什么陰毒心思。他……他給你下迷魂湯了嗎？”

唐將離道：“不干他事。”

唐軒怒不可遏，呵斥：“事到如今，你還幫他說好話！”

唐將離道：“當(dāng)年白骨嶺一役，錯不全在他?！?/br>
唐軒道：“好……好的很啊！你本末倒置，是非不分，你還做什么唐門子弟！”

他說著又將鞋子扔到唐將離身上。他向來斯文有禮，何曾如此動怒，做出此等幼稚舉動，可見是氣到極點。

唐若依的眼淚撲撲而下，她知曉這是大哥的回光返照，哭叫道：“將離，你還頂嘴？”

唐將離沉默不語。

唐軒重重地錘著床板，一字一句，森然喝道：“我要你殺了他，你答不答應(yīng)，你到底答不答應(yīng)！”

他神情猙獰，目眥欲裂，暴怒的吼聲充斥整間臥房，震得唐秋期等人耳內(nèi)哐哐大叫。

唐將離始終沉默著。

“你……你……你……”

“你”字哽在喉間，唐軒忽然神情痛苦，捂住胸口，心口一抽，氣絕身亡。只見他瞪大了雙眼，竟然是死不瞑目。

“大哥！”

唐若依哭叫一聲，跪倒在地。

“宗主……”

嗚咽聲回蕩在曾照彩云歸上方。

整個唐門都在哭。

葉長箋低頭匆匆往外走，回到已然琴瑟起。他手腳齊用地爬上唐將離的床，抱著他的被褥，閉目睡去。不知過了多久，他感覺到有人輕柔地?fù)崦陌l(fā)。

他睜開眼，唐將離正溫柔地望著他，額角的傷口已經(jīng)干涸。

葉長箋起床坐到唐將離腿上，他捧著唐將離的臉，輕輕地舔著傷口，小心翼翼地將血污舔去。

“我娘說，這樣就不會痛了?！?/br>
“嗯?！?/br>
“唐將離，你爹什么時候下葬？”

唐將離道：“今晚?！?/br>
“葬在哪？”

“后山墓園。”

“需要我?guī)湍愦蜷_鬼門關(guān)，送他去陰司嗎？”

修真者的魂魄無需黑白無常引渡，卻仍需經(jīng)輪回臺轉(zhuǎn)世。

“他已經(jīng)去了?！?/br>
葉長箋奇怪道：“他這么快就去投胎了？我方才未見他陰靈，你該不會忽悠我吧？”

唐將離不答他話。

葉長箋心念：“唐軒，我曾經(jīng)答應(yīng)過你，只要我在，一定會護(hù)住唐將離。我不會食言?！彼兆√茖㈦x的手，一顆血粒子悄無聲息地沒入后者身體。

遠(yuǎn)處哀樂漸起。

葉長箋目送唐將離走出竹園。

唐將離、唐涵宇、唐秋期、唐唐四人抬著棺槨往后山墓園行去，他們身后跟著一大批披麻戴孝的唐門弟子。

唐逸、唐元等長老滿面凄然，仿佛一下子老了幾十歲。

漫天的白色紙錢飛揚，稀稀拉拉地落在明澈的澄湖上。

他望著黑漆漆的棺槨，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可倦意突如其來，葉長箋緩緩軟倒在地。過了不知多久，他被門外激烈的爭執(zhí)聲驚醒。

唐逸厲聲呵斥：“你爹尸骨未寒，你就要做出此等不忠不孝之事，任由世人戳唐門的脊梁骨嗎！”

唐若依神情凄楚，“將離，你聽姑姑一句勸。他若是真心待你，怎會一直欺瞞你？怎會一直欺瞞我們？那些柔情蜜意，都是他裝模作樣欺騙你！”

唐元道：“你是不是想把我們幾個老頭子都?xì)馑滥悴鸥试?？劍宗門訓(xùn)，你都忘到哪里去了！”

無論他們?nèi)绾呜?zé)備、質(zhì)問、威逼，唐將離始終不發(fā)一語。

唐唐道：“大家都冷靜些，將離不會是非不分，再給他一些時間吧。”

眾人拂袖離去。

唐將離推門而入，問：“今日十五，看月亮么？”

“看！”

唐將離抱著葉長箋躍上屋頂。

此時浮云散去，月升中天，清輝遍地。

葉長箋靠在他的肩膀上，問：“唐將離，你真的不是從月亮上走下來的嗎？”

唐將離道：“不是。”

葉長箋道：“你說嫦娥好看嗎？”

唐將離道：“不及你十分之一。”

葉長箋道：“廣寒宮一定很冷吧。”

“嗯?！?/br>
“嫦娥真可憐?！?/br>
唐將離道：“吳剛陪著她?！?/br>
葉長箋道：“可是她喜歡的人是后羿?！?/br>
唐將離道：“吳剛便是后羿?！?/br>
“為什么？”

“后羿也是神之子，不得與凡人相戀，嫦娥偷吃仙丹不是為了成仙，而是想與他長相廝守。天條不容，后羿為了保護(hù)嫦娥自刎而死，轉(zhuǎn)世為吳剛，一直守護(hù)著嫦娥?！?/br>
葉長箋道：“天界沒人發(fā)現(xiàn)嗎？”

唐將離道：“兩人永生永世不得交流，是以嫦娥并不知曉吳剛便是后羿。”

一個苦等，一個癡戀。生生世世不得相知相認(rèn)。

葉長箋心頭驀然涌上一陣凄涼。

“唐將離，如果你是神仙就好了。”

唐將離道：“……我不想做神仙?！?/br>
唐將離若是神仙，兩人便不會有交集，葉長箋亦不會如此顧慮?？墒乾F(xiàn)在橫隔在他們之間的是生死，是道義。他雖然不在意他人看法，可卻無法阻止rou身走向損毀滅亡之路，亦無法違背本心奪取他人rou身續(xù)命。

倘若他死了，魂魄自動歸入三界縫隙。

那是三界之中最為幽深凄苦之地，亦是上古魔神逃遁之地。

當(dāng)年三秀慘死，他心灰意懶，心中的明燈早已熄滅，自然無法再照澈千古幽暗。

可如今已有一盞引路明燈，他卻無法與他長相廝守，并肩前行。

就算他將唐將離擄回風(fēng)鈴夜渡，但他只能陪唐將離一時，而不是一世。

難道他離世兩清，留下唐將離孑然一身，背負(fù)那生生世世的罵名？

堵得住滔滔黃河，堵不住悠悠眾口。

是否喜歡一個人皆會如此小心翼翼，患得患失？

葉長箋道：“唐將離?！?/br>
“嗯?！?/br>
“你還欠我一個約定?！?/br>
唐將離不語。

葉長箋道：“唐門一諾千金，你不會反悔吧?！?/br>
唐將離問：“什么約定？”

葉長箋道：“你守住你的唐門，我守住我的風(fēng)鈴夜渡。三年之后的仙魔斗法大會再見。”

過了好半晌，唐將離才緩緩道：“好?！?/br>
葉長箋望著那輪圓月，輕聲問道：“當(dāng)年，你祖父也是這樣逼迫唐涵宇的母親嗎？”

唐將離道：“嗯。”

雖然極力遮掩，可唐涵宇的父親依然猝不及防地在唐涵宇出生時暴露妖形。

唐將離道：“大姑父說，我是妖，但涵宇身上流著唐門的血，你們可以殺我，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