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報出了祖龍的名字。

如此想來，弗雷從未向龍離詢問過祖龍之事這一點太不正常。按理來說他應(yīng)當(dāng)對祖龍這個三番五次救助自己的人物持有極大的好奇，但在與龍離相處的這一個多月里，他卻一次都未提到過這個話題。

所以龍離只能認(rèn)為，其實弗雷早就知道祖龍的存在。

那么此刻薩蘭德的突然發(fā)狂，也必定早在弗雷的預(yù)料之內(nèi)。龍離不禁駭然，他怔怔的注視著弗雷，耳旁是薩蘭德震耳欲聾的狂笑。

弗雷……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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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聲漸息。

龍離還沒來得及向弗雷質(zhì)問，就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失去了動作的能力。

火紅的陣紋在他的身體上爬行，這場景并不陌生，就在一個多月前，龍離曾親眼目睹了祖龍使用這種方式束縛住怒瀾王溯曉。

“你似乎不怎么驚訝？哦，也對，祖龍應(yīng)該教過你這一招?！彼_蘭德的精神波動在龍離腦內(nèi)響起，被束縛住失去了言語能力的龍離雖然也能使用精神波動，可他體內(nèi)的能量一直都在不斷流失，根本沒有浪費在對話上的余地。

龍離沉默的與薩蘭德對視，在他眼角的余光中，面無表情的弗雷一副事不干己的態(tài)度，冷漠的旁觀著這一幕。

“不必?fù)?dān)心?！彼_蘭德赤紅的龍瞳中閃爍著殘忍的光芒，“我會讓你死的很干脆。不過在那之前，我會先把祖龍弄出來的那個誓約解除。”

薩蘭德轉(zhuǎn)而對弗雷露出溫柔的目光，笑道：“我可不能讓那個該死的誓約傷害我可愛的小弗雷吶?！?/br>
傷害個鬼，龍離聞言在心中腹誹道。弗雷肯定是故意沒告訴薩蘭德他們之間簽訂的是主仆誓約，如果沒有祖龍弄出來的這個誓約，弗雷早八百輩子就翹辮子去了。

怎么辦？龍離有些猶豫，他把握不定是否該將誓約的作用告訴薩蘭德。不告訴薩蘭德，解除掉誓約后弗雷會死，但他也是死定了。告訴的話，依照薩蘭德表現(xiàn)出的對弗雷的重視，也許他能夠撿回一條小命也說不定。

龍離目光一定開始集中精神，他已決定告訴薩蘭德有關(guān)這個誓約的真相。但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另一道精神波動就搶先竄入了他的腦海。

【安靜點?！?/br>
沒有使用命令詞，但是這道包含著濃郁命令意味的精神波動在一瞬間刺入龍離的靈魂深處，讓他停下了準(zhǔn)備進(jìn)行的發(fā)言。

源自靈魂的束縛使龍離無意識的保持了安靜，這是弗雷第二次對他使用誓約的力量。與半開玩笑的第一次命令不同，這一次的命令，是致命的。

當(dāng)龍離意識到這一點之時，一切都已無可挽回。

左眼燃燒般劇痛，視線大幅度晃動著模糊，有什么東西正沿著龍離化為晶體的左眼向內(nèi)部延伸。這顆左眼是祖龍用以立下誓約的祭品與證明，也是龍離與弗雷兩人靈魂鏈接的節(jié)點。

很痛苦，靈魂都被撕扯著發(fā)出悲鳴。在龍離越來越模糊的視野中，弗雷亦捂著胸口委頓倒下。

為什么？

龍離在心中發(fā)問，弗雷本說要與他解除誓約回報他的救命之恩，來炎龍谷這一路上兩人雖不算生死相托，但終歸是不離不棄相處融洽。

為何到了此時，弗雷竟非要拖著他一起死？

眼前驟然一黑，龍離感覺束縛住身體的力量消失，他卜然跌倒在地，捂住左眼翻滾嘶嚎。

那里已經(jīng)空無一物，那顆作為靈魂鏈接節(jié)點的左眼，已經(jīng)被硬生生的挖出。

rou體上的痛苦巨大，卻比不上龍離心中的憤怒。之前弗雷雖曾三番五次透露出想要龍離陪他一起死的意愿，但那都只是兩人心知肚明的試探。龍離越了解弗雷這個人，就越不相信他會真的將這意愿付諸實際。

弗雷是什么人？換作以前，龍離覺得弗雷是個瘋狂的怪物。而現(xiàn)在，他只覺得那是個比任何人都要溫柔都要善良，害怕寂寞不擅長表達(dá)真實情感的傻瓜。

龍離甚至可以確定，弗雷很喜歡他。

他不相信弗雷會真的想要害死他，他了解到的弗雷做不出這種恩將仇報將喜歡之人拖下水的卑劣行徑。龍離自認(rèn)在對人心的把握上他只遜于鐘琴一人，他太過自信，所以他輸?shù)煤軕K。

是誰在悲嘆？

龍離捂著血流不止的左眼，艱難的抬起頭，看向弗雷。

弗雷臉色蒼白，正緩慢站起身。解除誓約對他們彼此的靈魂都造成了一定的傷害，而失去了龍離的能量補給，弗雷受到的傷害遠(yuǎn)比龍離更重。但他還是站了起來，并向龍離緩步靠近。

龍離亦踉蹌著站起身，面向弗雷：“為什么？”

弗雷行至龍離面前，平靜答道：“你的成長潛力遠(yuǎn)超我的估計，我死之后便再無人可抑制住你，若你要對炎獄不利，后果不堪設(shè)想?！?/br>
龍離嗤笑，被血液涂花的臉孔宛如惡鬼：“就為了這個？”

弗雷沉默，半晌方才低聲道：“對不起?！?/br>
聞得這一聲對不起，充塞在龍離胸口吐瀉不出的郁結(jié)之氣突然就那么散了。這種感覺很奇妙，就像火遇到水，自然而然的被熄滅被終結(jié)，空留下無奈與悲慨。

說什么都無濟于事，再憤怒也是枉然。死亡的結(jié)局無可逆轉(zhuǎn)，龍離怔然抬起頭，對著炎獄黑紅色的夜空嘆了口氣。

他輕聲道：“我本以為你下不了手?！?/br>
弗雷無言以對。

龍離又道：“唱歌吧。”

弗雷沒想到龍離竟會如此平靜，他蒼白的臉龐上悄然浮現(xiàn)一抹微笑，伸出手摸索著抓住了龍離的肩。

龍離也笑了，他笑著將弗雷拉入懷，摟著弗雷從容坐下身。

【不要驚惶也不要悲傷】

【閉上眼睛做個美夢吧明天吶一切就會好的】

用下巴抵住弗雷頭頂，感受著懷中之人身體的溫度，龍離緩緩合上眼。

若此時此刻在他懷中的不是弗雷，他是否還能如此平靜的等待死亡？

都到了這種時候，他也該承認(rèn)，他的確是喜歡上了弗雷。

弗雷的歌聲塞滿了腦海，隱約間龍離似乎聽到薩蘭德在說些什么，不過他已沒興趣去聽。只是當(dāng)薩蘭德的話語聲消失后，弗雷的歌聲也突然停止了。

龍離睜開眼，在視線恢復(fù)的下一瞬，驟然失去了言語的能力。

血色的火焰在身周升騰，耀眼到無法直視的血色火瞳中閃爍著異常柔和的目光，弗雷對龍離微笑道：“我們?nèi)€安靜點的地方吧。”

血焰暴漲，在虛空中組成幾個簡單的符號，緊接著龍離只感覺身后一空，一道貫通空間的火焰之門赫然出現(xiàn)。迎著那雙充滿柔和笑意的血眼，龍離摟緊懷中人，猛地躍入身后火焰之門內(n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