述從前那些事，心里更是覺得孩子聽話得讓人心疼，老教授倆同程述商量著這事兒，過沒多久他的戶籍就稀里糊涂遷到了另一個本子上。

有些東西放不下，妄使時光沖刷往事蒙塵。

程述懷抱這個簡單的愿望把自己從形式上給換了個根，想著以后千山萬水不復(fù)來路，實在不成就麻溜換個戶。

然而日子很快進入了雞飛狗跳階段，原因是......兩個老人家在個人特色塑造這一方面簡直不遺余力。

劉教授雖然是個退休教授還是講理論知識更多的，但依然懷有強烈的表演欲，時不時就愛演上一段。剛開始程述碰上劉教授演死戲的時候還手忙腳亂去撥120，后來已經(jīng)能跪在劉教授旁邊以沉痛的心情帶著沙啞的哭腔悲戚的面容念上一大段煽情的臺詞還不大喘氣兒了。

但程述面癱屬性不能丟。

他面上悲痛表情在劉教授睜眼那一瞬間秒退，老太太被他拉起來，另一只手往他頭上拍去，“小述你這樣就沒意思了嘛，來哭一個~”

“…...”程述默默。

趙教授對數(shù)學(xué)則是有近乎癡狂的熱愛，老式說法叫學(xué)者的鉆研精神，新式就叫，技術(shù)宅的魔障之路。

作為一個堅信科學(xué)拯救世界的教授，趙老爺子對于靈感這東西很是深有體會。因此他隨身帶筆，卻經(jīng)常忘記帶紙。

這造成一個不太好的后果。

老爺子在路上走著走著，靈感如同過電讓人猛一停，拿出筆發(fā)現(xiàn)沒有紙，教授就直接往自己露出的胳膊肘上招呼。過不一會兒路人就發(fā)現(xiàn)一手臂上寫滿東西的大爺耍流氓一樣把襯衫給擼了下來光著膀子奮筆疾書，寫完了還心情愉悅地哼了一會兒歌，紛紛拿出手機舉報有人影響市容。

趙老爺子講究靈魂層面的深度交流，凡塵俗世什么的人不在乎，但回家總免不了夫人一頓臭罵。

劉教授更是為此把趙老爺子的衣服通通換了一遍，深色深色全部深色，襯衫不要白的全部黑的來一打。

程述在這兩個老頑童的照顧下一路茁壯成長，心性怎么說都比同齡人更顯老成。

就算想幼稚也由不得他。

程述十二歲的時候本來想去一所寄宿初中讀，這個意見遭到了兩位老教授的激烈抨擊，用劉教授的話來說，你走了我們兩個嗷嗷待哺的老人家要怎么辦，誒喲喲我個心臟不好的老婆子遭人嫌棄了喲，老婆子我怎么命苦啊嗚嗚嗚嗚.......

程述：......

趙教授人設(shè)話少，他直接托關(guān)系聯(lián)系了幾所市里口碑好離家又近的初中，校長們紛紛表示趙老師這事絕對沒問題您孫子這事兒就包在我們身上啦，我們這次同學(xué)會您來嗎？

于是程述的初中就這么被劉老太太的苦情戲和趙老爺子的強硬政策給內(nèi)定了。

初二的時候，程述的聰明就凸顯出來了。他上課從來不聽課，只拿著一張紙畫來畫去，畫完了再換一張，有好奇的跑過去一把扯過來看，卻發(fā)現(xiàn)上面都是各種亂七八糟的符號和數(shù)字自己根本就看不懂，還以為程述迷上了嶗山道士那一套，心里腹誹著平時那么高冷裝給誰看一邊偷偷把紙拿去給班主任打小報告。

教數(shù)學(xué)的班主任看著那張寫滿【普拉托問題】一部分證明過程的紙，一臉便秘。

而程述只要微笑就好。

三年以后程述順利考進市一中。

這里就帶著解釋一下程述為什么上課只帶一本書。

高中的老師和初中的老師不太一樣的地方在于，他們覺得自己見過足夠多的天才，程述算什么呀，一個十五快十六的孩子，還真把自己當(dāng)個貨色了，班主任打電話家訪的時候和趙老爺子掰扯說你家孫子什么都好，但他這會才高一上課不聽課還不帶書問他問題他還回答不出來是不是太狂啦呀，老爺子你是明白人要讓他收斂點，全班人就他個走讀的呢，少了晚自習(xí)這么重要的學(xué)習(xí)時間高三怎么辦？

劉老太太在旁邊聽著冷哼了一路，翻了個白眼招招手，趙教授雙手把話筒奉上。

老太太溫柔地對著手里的話筒笑了笑，手一翻那紅色話筒就重重掛在了座機上。

“哼”，劉教授冷笑，“我孫子要你來說？我呸！”

十多分鐘以后程述就放學(xué)回家了，他自己那屋子從來就只用來睡覺，平時都在劉教授和趙教授這邊待著，進屋就看見劉教授臉色不太對。走過去想問問什么情況，還沒開口劉教授就抹著眼淚拉著她活潑機靈可愛的小程述的手開始聲聲泣血：“小述你都不知道你們那個班主任簡直太過分了她說老婆子我老得跟什么似的沒辦法教好你是老婆子我沒用啊嗚嗚嗚嗚老婆子我一大把年紀了個小丫頭片子都敢來欺負我了呀嗚嗚嗚嗚我怎么那么慘啊......

程述心里想班主任都四十多了還小丫頭片子，又抬頭看趙教授以目光詢問，趙教授身子一僵，表示夫人說的都是真的夫人說的就是事實，點頭力道之猛差點沒把鼻梁上的老花鏡給甩出去。

程述:……

雖然知道劉老太太輸了罵戰(zhàn)幾乎是不可能一事兒，可程述那么多年哪里還沒有對劉教授的基本了解，馬上好言安慰附加許諾明天晚上酸湯魚后天晚上紅油豬蹄......

但他不傻，劉老太太雖說演得夸張了點，他自己稍微想一想也能知道事情原來大概是個什么情況。

第二天去上課的時候，程述破天荒地帶了本書去上課，他把每本書的封面都剝下來，夾在一本書上，課前換次封面就得了，畢竟要表示對老師的尊重。

老師：......呵呵

程述從來沒見過趙教授和劉教授的兒子，但這不妨礙他知道有這么一號人的存在。這位事業(yè)有成的企業(yè)家叫趙亦南，老太太和老爺子剛搬過來的時候提到的次數(shù)更頻繁一點，之后就是長到空白的一段沉默。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傷疤。程述自己很清楚。所以他也從來沒去問過這件事，況且這又根本不影響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畢竟程述最大的特點就是安于現(xiàn)狀，壓根懶得做改變。

多么有性格的生活態(tài)度。

高一下半學(xué)期的一天，程述突然被班主任叫出去，雖然因為上次的事班主任不太待見他，但事關(guān)重要還是得通知到。出教室那一刻程述心如擂鼓，面上卻還是沒有太多表情，姓陳的班主任拍他肩膀，“程述，你奶奶好像出事了，現(xiàn)在在省一醫(yī)搶救，你爺爺叫你趕快過去。”

心臟像是被人用力捏了一下，隨之即來的心慌讓他的腳步都有些虛浮。

穿著校服的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