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以前肯定長時間碰過這些東西，菜刀一碰就想撿顆白菜來切，然后起火，熱鍋，放油……所有的程序在腦海里一一閃現(xiàn)，難道小雨沒有告訴過自己是廚子嗎？不，不對。他的手感是來了，但是不是廚子還很難說。

男人挽起袖子，燒火架鍋，放油，將一顆白菜擺放在砧板上后就唰唰唰地將其切成了絲，然后依照感覺從一旁削了點兒臘rou切片扔水里煮，拿干辣椒切成絲，他記得那個人是不吃辣椒丁的……男人愣了一下，那個人？那個人是誰？他做飯是為了那個人？

鍋里的油冒了煙，男人將辣椒絲放了下去，炒香了在放白菜絲，趁著大火，繼續(xù)翻炒。

另一邊，臘rou的鹽分被煮出來得差不多了，他將rou撈出來，倒掉那些水，把臘rou下鍋翻炒，加些老蒜，青椒……

炒好后放置在桌子上，但他又不吃，坐在大門邊的門檻上盯著對面的那棵梧桐樹發(fā)呆。

他的手沾了油污，有的地方裹上了些許的鍋灰，因為舊疾，手背和手心上都覆蓋著一種像是燒傷的傷疤……幾乎是全身都有。大夫檢查的時候，還說他頭上的傷最為嚴(yán)重，兩個大窟窿分布在腦袋的兩側(cè)，稍微一碰就能疼死人。奇怪的是，后來倆窟窿竟然自己好了還長了頭發(fā)，就是戳里面的時候能摸到一個尖尖yingying的角。

小雨說，你是怪物嗎？

他當(dāng)時搖頭，村民從外表上看不出他的兩個角但聽說了之后就帶著有色眼光去看他。

小雨的家其實在山下，這個簡陋的木屋是他自己搭的，出人意料的美觀實用。他不記得很多事情了，記憶力還在可能后退。

村里的人包括小雨都說他們是夫妻，生活了五年，無子無女。

但他一點兒感覺都沒有，就連和小雨親熱都沒有辦法接受。

還有一點兒，他們都說自己是瘋子。

打雷閃電的天氣，會發(fā)瘋的瘋子。

男人行走在山林的小路上，手里拿著黑色金屬棍和一把傘，天上開始下起了毛毛雨，路邊的野草將水滴都灑到了自己的褲子上，走了沒多久他的衣服下擺都濕了。他沒管那么多，竹林里有筍子，他想去挖。

“啊～哈～”

男人斂起劍眉，前方的林子里傳來猶如鬼魅一般的聲音，清遠，活潑。

“啾！啾啾！”

好像是鳥類的聲音。

男人停住腳步，心臟跳得有些快。那邊有什么東西？好像能吸引他過去，那邊有人嗎？

他咽下了口水，額頭居然冒起了汗。

男人走進了這片林子，等到達了中心位置，就出現(xiàn)了濃霧將林子層層包圍。

手攥著黑色金屬棍子，男人不經(jīng)意間做出了標(biāo)準(zhǔn)的防御姿態(tài)。

“啦啦……啦？”

沒多久，遠方出現(xiàn)一個白色的事物，好像是一顆會跳動的石頭一樣，圓溜溜的。它穿過林子，頭上還有一片凝聚而成的云彩，卷曲的尾巴拖拉在身后，追逐著那顆“石頭”。

“啾！”

這像鳥叫的聲音就是這朵小白云發(fā)出來的，男人不是沒有了解過山魅鬼怪，還從不知道自己見到后竟是一點兒都不感覺到慌張害怕。他靜靜地待在原地，身體的變化告訴他：心臟跳動的速度在加快，然而讓他覺得有些恐懼的是自己竟然覺得自己和那顆“石頭”有莫名的，他能感受到它的情緒，它在奔跑，跑向自己，它很高興……

“哈哈！”

他任由它撞進了自己的腹部，男人抱住了它發(fā)現(xiàn)這個小東西只是頂著一只巨大的蛋殼四處跑著，露出的小手小腳什么都沒有穿，光溜溜的。爬在自己身上的是一個小孩兒，男人下意識往下看，發(fā)現(xiàn)是個有丁丁的。

“你……是誰？”

小男孩兒不過一歲半，頭發(fā)是深棕色，眼瞳是有一只琥珀的顏色另一只則是青藍色，小臉和個rou包似的鼔起來嘟嘟的，現(xiàn)在頂著碎成幾部分的蛋殼趴在人家胸膛上撲騰著像游泳一樣……聽到男人發(fā)問小男孩兒笑著露出幾顆剛長的牙齒和酒窩，奶里奶氣地說：“爹?！?/br>
男人很想說我不是你爹小孩子別亂認關(guān)系，但只要一看這個奶娃子的眼睛他就什么話都說不出來，更甚者，心臟居然覺得難受起來。

“你家人在哪兒？”

小男孩兒抱著男人的脖子，閉著眼睛蹭了蹭對方的臉龐，絲毫不覺得上面凹凸不平的傷疤咯人。

“爹你來了，真好?！?/br>
男人把小男孩兒抱起來，一手拖住他光光的屁股，這時他發(fā)現(xiàn)小男孩兒身上只有一件過長的上衣而已。因為地上長有些尖利的植物，小孩兒的腿和腳底都被扎出了血，男人讓小孩兒拿著傘自己動手撕了片衣服碎片下來就給小孩兒纏上。動作小心翼翼的，生怕弄疼了他。

“疼嗎？”

“不疼，有爹就不疼。”

男人對這樣的場景好似習(xí)以為常，最后也不忍心繼續(xù)問就帶著小男孩兒下了林子。

“我?guī)阆律?，抱緊了?！?/br>
“好。”

男人一轉(zhuǎn)身走了幾步，趴在他肩頭上的小男孩兒就伸出柔嫩的指頭對著地上的蛋殼一點，一束光就將蛋殼吞沒了。

抱著小孩兒的男人完全沒有發(fā)覺。

回到了木屋里，他們都被雨水打濕了，小男孩兒的頭發(fā)一撮一撮耷拉著，配合著臉上淌成小溪的雨水，望著男人的大異色眼珠，看起來真是可憐極了。

小男孩兒拉住男人的衣角，咬著下唇。

男人扯過來一條干燥的布巾，扔給小男孩兒自己擦。

小男孩兒此刻肚子咕嚕咕嚕地叫，男人溫柔輕笑：“餓了？”

他自己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的變化，更不會想到自己會對一個陌生的小孩兒溫柔……就是自己的妻子小雨，他也沒有過溫柔，有的不過是淡漠和冷情而已。

小男孩點頭，男人給他擦頭發(fā)，看著小男孩兒的容顏自己有些發(fā)愣了。確實，看得稍微久了會發(fā)現(xiàn)其實這男孩兒是有六分像他的，眉毛，眼睛，神采……

男人沉了沉眼眸：“廚房有些飯菜，我去拿給你?！?/br>
小男孩兒笑起來眉眼彎彎，瞬間擊中了某人的心臟。

“好啊?！?/br>
然而，當(dāng)男人從廚房端著菜肴出來之時，卻突然聽到了一個女人驚慌失措的叫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