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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大江大河都為之停止。伏城的名字就像是一顆無依靠的浮萍,下一場雨便半殘了。伏城想過徐云起為什么要收他為徒,大概因為他過去的經(jīng)歷有關(guān),他是徐云起剿滅魔教的戰(zhàn)利品,而徐云起則應(yīng)該是伏城的救世主,把伏城從只知道廝殺的日子里救出來。在正玄山的日子比起魔教來說好了不少,但也有另外的麻煩,師兄弟們都知道伏城的身世,只愿意虛偽的打交道,并不愿意跟伏城真情實感的做朋友,因為害怕惹得一身腥。因此,當(dāng)那唐長老慘死的時候,所有人都以為是伏城做的。唐長老死狀凄慘,伏城被指責(zé)的時候曾經(jīng)去看過一眼,他的肚子被人剖開,心肝脾肺腎血糊糊的露在外面,伏城到現(xiàn)在還記得腐爛的臭味。伏城被指責(zé)的時候,第一個反應(yīng)是榮幸,他們竟然以為自己能夠殺了正玄山的一位長老,接著又感覺可笑極了,他不能殺人,卻平白得到了這樣的污蔑。但伏城聽著幾位長老互相辯論便釋然了,他們只是需要一個替罪羊,恰恰是伏城而已。伏城是魔教出身,他改不了自己的出身,而正玄山不敢承認(rèn),他們名門正派還會出這等兇惡殘暴之徒。沒有證據(jù)能證明伏城沒有殺人,也沒有證據(jù)證明伏城殺人了,所有人都只想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東西。師父知道伏城沒有殺人,因為他知道伏城沒法殺人的心病,但他做不了主,只能把伏城驅(qū)逐下山。伏城下山了,他無處可去,最后又回到了命運開始的地方——白麓城。伏城一無所長,只有一身好功夫,于是在白麓城柳蔭巷干起了刀客。他沒心沒肺慣了,不覺得離開正玄山是多么傷心的事兒,反而覺得柳蔭巷更加快活。他年紀(jì)輕輕,但對生死看得淡薄極了,拿刀的人總有一天是要死的,要么死在正玄山上,要么死在白麓城,于伏城來說并沒有區(qū)別。伏城不光把自己的日子過好了,好安頓好了一個小姑娘,金鈴。伏城不能殺人,在柳蔭巷也不是什么秘密。別人只會覺得伏城假慈悲,只有金鈴覺得伏城是真冤枉,伏城是真的不能殺人。高手過招生死一線,但在那一線間,伏城還是下不了手。伏城沒有殺心。一個沒有殺心的人,能夠在柳蔭巷活下來已經(jīng)是運氣好到了極點,天底下沒有幾個運氣這么好的人。伏城出門時,腰間挎著兩把刀,一把是真刀,一把不開刃。在危機生命的關(guān)頭,伏城都想激起自己的殺心,然而每一次都失敗了,即使臨危急存亡的時刻,他依然下不去死手。伏城覺得自己的運氣一向很好,不論多么慘烈的戰(zhàn)役中都能生存下來,于是他骨子里有一份對危險的狂熱,好像是在試試,自己什么時候就死了。所以女人的生意聽起來既詭異又危險,但伏城還是接下來了。伏城看到了桌子上整整齊齊的碼著的金條,一共二十五個。伏城坐在桌前,嘴巴里叼著一根草,手里捏著一個信封,十分不解這倒霉催的差事是怎么落在自己頭上的。他不能殺人,那神秘女人卻偏偏指定了讓伏城接手。伏城自詡是一個本本分分的生意人,身為一個刀客,連人都沒殺過。他又想自己在江湖上也沒什么名氣,怎么會有麻煩自己找上門來?刀客這行生意,花銷和收入都不太好算,伏城這種張嘴等著老天爺賞飯吃的更是如此。生意好的也有神秘女人這樣大的買賣,差的時候找上門來的無非是讓伏城上門討債,或者幫忙找個人。接生意也是要講規(guī)矩的,若只是看錢,很容易枉死。這活干不干凈,會不會留有后患,委托人是誰,最好都查清楚,不然惹禍上身不說,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神秘女人是誰?為什么非要找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刀客?金鈴這個小崽子可沒法回答他。“你都坐了半個時辰了,你到底去不去?”金鈴氣鼓鼓的坐在他身邊,抬起女人剩下的茶水正要喝。伏城依然在低頭看這莫名其妙的信封,這時候敲了下金鈴的腕骨,金鈴手一松,水杯脫手而落,在即將砸在桌上時,伏城隨手撈了一把,杯子才沒有粉身碎骨,反而穩(wěn)穩(wěn)的落在伏城手里,半滴水都沒撒出來。隨后在金鈴的驚呼中往后揚手一倒,茶水在地面上潑出一道扇面的水漬。整個動作流暢至極,連眼皮都沒抬起來。伏城道:“別喝這種不干不凈的東西?!?/br>金鈴揉了揉手腕,道:“好好說話不成嗎?”“不成。”金鈴對于伏城這種擺架子嗤之以鼻,問道:“你想怎么辦?你要是真不想去,還不準(zhǔn)咱們跑嗎?惹不起還躲不起了?”伏城道:“憑什么我要跑?!狈窃诮详J了好多年才尋了柳蔭巷這么一個風(fēng)水寶地,天高皇帝遠(yuǎn)誰也找不著,要說為了這個事兒卷鋪蓋走人了也不至于。伏城把信封翻來覆去的看,活像是抱著一個燙手的山芋,看了半天又琢磨不出來個所以然來,他覺得這個事情怪異極了,但眼下好像也沒有什么拒絕的余地。他抖出一張信紙,上面的內(nèi)容很簡單,一個時間,一個地點,還有一個人名。他把信紙翻爛了也找不到再多的信息,只能反復(fù)琢磨那個人名——周玄逸。“呵,還是國姓當(dāng)頭。”伏城頭疼起來,說不定還是個皇親國戚。當(dāng)今永樂帝是個武將出身,登基之前四處征伐,領(lǐng)著大軍踏平了西夏王朝,逼得西夏的皇帝死前大罵他斷子絕孫,沒想到一語成讖,被人下了咒似得,登基二十九年只留了當(dāng)今太子一個種。這一代就一根獨苗,但其他宗室可是人丁興旺,姓周的也不少。顯然伏城一個粗人,對于這些世子的名諱毫無印象。剩下的一個地點是侯府,這件事兒伏城倒是知道,后天夏侯府家的小公子娶親設(shè)宴三天,白麓城內(nèi)人盡皆知。夏侯爺已經(jīng)是個老人,身份爵位比不上鎮(zhèn)北王尊貴,但在白麓城這樣魚龍混雜的地方足夠能稱霸。娶親設(shè)宴,宴請的都是些世家大族,自己一沒權(quán)二沒勢,伏城又開始頭疼。伏城隨手扯了跟草叼在嘴里,一邊緩慢的咀嚼一邊思考這樁奇怪的生意,一樁大生意自己是做不成的,伏城在等人來。所有人都知道女人走進了伏城的破廟,所有人也都曉得這里面有一樁大買賣。伏城平時跟柳蔭巷刀客們混的不熟,幾乎是井水不犯河水,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