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就放我這里下來吧?！?/br>
田靜不管他：“這里怎么停車啊？我開進去放你下來?！闭f著，一腳油門，一把方向，把車開進了小區(qū)，到了圖春家樓下才踩了剎車。圖春下了車，去后備箱拿自行車，田靜跟下來，幫他搬車，和他講閑話：“不用你請客，我們aa，aa的錢你總歸有的吧？”

圖春問道：“你啊是一肚子你老公的壞話找不到人說？”

田靜抬手要打圖春，圖春躲開了，兩人正嘻嘻哈哈地道別，不想，茉莉花從樓道里殺了出來，沖到兩人中間，一把抓住了圖春厲聲質(zhì)問道：”倷?quán)旌换厥麦w？？囔田靜送倷轉(zhuǎn)來格??？“（你怎么回事？怎么田靜送你回來的??？）

田靜僵住，挪到邊上，小聲地和茉莉花道好：“阿姨，好久沒見到了?！?/br>
茉莉花置若罔聞，只管拿后腦勺對著她，一雙眼睛死盯著圖春：“我問倷??！”（我問你！）

圖春說：“昨日夜里張家浜各搭，噻是田靜屋里格套老房子……”（昨天晚上，張家浜那里，就是田靜家里那套老房子……）

茉莉花貌若夜叉，眼放綠光：“昨日夜里？啥格事體要從昨日夜里弄到今朝早浪?。俊保ㄗ蛱焱砩?？什么事情要從昨天晚上弄到今天早上?。浚?/br>
田靜要說話，圖春使勁朝她使眼色，茉莉花跟著他的目光看出去，看到田靜，怒火更盛，道：“結(jié)呲婚格擰嘖還嘞嘿搞輕捻三！”（都結(jié)了婚了還不清不楚?。?/br>
圖春把茉莉花往樓里拉，說：“倷否要瞎講，蒙唄格事體?！保悴灰拐f，沒有的事。）

茉莉花咄咄逼人：“格么我問倷，倷?quán)旄タ虾邦欝薜轿堇锵鄟沓燥垍?？屋里相啰搭貪倷格談嘖啊？我?guī)袜哦喟职帜酶コ鍪职?？倷啊是厭辨我是家庭主婦啊？”（那我問你，你怎么不肯叫顧筠來家里吃飯？家里哪里丟你的臉了？我和你爸爸見不得人嗎？你是不是嫌棄我是家庭主婦？”

“囔會吶！弗是格！”圖春辯解，茉莉花更兇，拿起手機就打電話給圖慶，圖慶沒有接，茉莉花氣鼓鼓地打他公司的電話，還是找不到圖慶的人，茉莉花氣一短，摔了手機，推開圖春喊道：“倷打電話！打被恩哆爸爸！”她指著田靜，“還有倷！否要走！”

（怎么會呢？不是的?。愦螂娫?，打給你爸爸?。ㄟ€有你！不要走?。?/br>
“有啥格閑話上去講吧，上去啊好？”圖春還在勸，沒掏手機，茉莉花氣得臉都漲紅了，伸出手挖他的口袋要找手機，圖春東躲西藏，茉莉花張牙舞爪，把他堵在了個死角，跺腳發(fā)狠：“拿出來??！”

圖春也急了，犟著脖子說：“有點啥閑話到屋里去講。”（有點什么話回家去說。）

“倷幫我拿出來！”（你給我拿出來?。?/br>
“爸爸轉(zhuǎn)來則么也囔夯吶？”（爸爸回來了又怎么樣呢？）

”倷啊是也幫我犟啊？”（你是不是又和我犟啊？）

母子倆爭執(zhí)不下，那邊，田靜默默地把自己的手機遞了上來，說：“用我的吧。”

圖春眼烏珠瞪出來，茉莉花剜了她一眼，奪過那手機按下一串號碼。圖春走出去，把自行車推進了自行車庫，重手重腳地鎖車。茉莉花跟在他屁股后頭，電話很快通了，她“喂”了一聲后，卻再沒出聲。圖春一看她，茉莉花的表情是僵住的，臉已經(jīng)由紅轉(zhuǎn)白，嘴唇直打哆嗦，她無言地把手機還給了田靜，轉(zhuǎn)過身，扶住樓梯，往上走去。

圖春從車庫里跑出來，和田靜揮手：“你先走吧，先走吧！再聯(lián)系！”

他追著茉莉花上樓，姆媽，姆媽地喊，茉莉花沒有答應(yīng)，她腳步不停，到了家門口，開了門，給圖春留了道門，換好拖鞋，轉(zhuǎn)身囑咐圖春：“脫呲鞋子否要忘記著拖鞋，地浪硬，早飯弄好嘖，吃點吧?！保摿诵硬灰洿┩闲?，地上涼，早飯弄好了，吃一點吧。）

茉莉花拖著步子走到沙發(fā)邊坐下了。

圖春掃了眼餐桌，雞蛋手抓餅，rou包子，玫瑰包子，鹵蛋，鹵豆干，還沾著水珠的櫻桃擺了滿滿一桌。

茉莉花想起了什么，抬頭和圖春說：“倷打支電話被爸爸?！保愦騻€電話給爸爸。）

圖春說：“剛剛弗是打過嘖嗎？”（剛剛不是打過了嗎？）

茉莉花垂下眼睛，雙手?jǐn)[在一起，人靠在沙發(fā)上，說：“剛剛是一個女?dāng)Q接格?！保▌倓偸且粋€女人接的。）

圖春在餐桌邊坐下了，他用自己的手機給圖慶打了個電話，圖慶接了，可是不說話，聽筒里傳來粗重的呼吸聲。圖春看著茉莉花，說：“爸爸接起來嘖……”（爸爸接了……）

茉莉花攥緊手，說：“倷喊恩倷以哉轉(zhuǎn)來?！保ㄗ屗F(xiàn)在回來。）

圖春點點頭，和圖慶說：“姆媽喊倷以哉轉(zhuǎn)來?！?/br>
圖慶單是應(yīng)聲，一句話也沒說就掛了電話。茉莉花松開了手，撫著膝蓋，瞥了眼圖春，問他：“恩倷昂……講啥么什？”（他有沒有……說什么？）

圖春搖頭，一條手臂擱在桌上，輕輕地把手機放下了。他和茉莉花都不響了，過了會兒，陽光熱烈了些，室內(nèi)亮堂了些后，茉莉花去了趟臥室，拿了本皮封面的小本子出來。她坐到座機邊上，戴上了老花眼鏡，翻開那皮本子，比對著本子里的內(nèi)容打了個電話。電話通了，茉莉花那木然，空茫的臉孔上扯出了個笑容，她cao著一口蘇音濃重的普通話客氣地說：“喂，啊是高律師??？欸，對，對，是我，你好你好?！?/br>
圖春倒了杯溫水，喝了半杯，拿起個rou包子咬了一小口，包子還熱乎，里頭的rou餡往外冒熱氣。

茉莉花的聲音離他非常遙遠(yuǎn)了。

圖春問了聲：“啊是花園大包??？昨日搭買格??？”（是不是花園大包?。孔蛱熨I的嗎？）

茉莉花沒有回話，她還在講電話，但對話的對象不再是高律師了，她在給小姊妹芳芳打電話，她說道：“嗯嗯，我曉得格，嗯，用弗著格，噻是幫嗯哆講一聲……啊蒙唄別人好講講，兒子?。俊避岳蚧ㄇ魄茍D春，“兒子嘞嘿，正好下班，”她的目光旋即移開，手指伸進聽筒線圈里打著轉(zhuǎn)，“我么……囔夯講吶，唉，啊蒙唄啥講頭嘖……”（嗯嗯，我知道的，嗯，不用了，就是和你們說一聲，也沒別人好講了，兒子么？兒子在，正好下班，我么，怎么說呢，唉，也沒什么好講的了……）

圖春吃完了一只rou包，又伸手拿了只玫瑰釀的包子，一口下去，滿口香甜的玫瑰醬。他默默吃包子，茉莉花和芳芳講賬，低聲細(xì)語，講到后來，門外有人敲門，圖春站起來，茉莉花示意他坐下，抽了兩張紙巾掖掖眼角，去開了門。來的是芳芳和她老公阿二。兩人在門口換拖鞋，芳芳和圖春打招呼：“浩浩，吃早飯啊?！?/br>
阿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