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安昊插嘴：“馬醫(yī)科那個rou湯團的釀有股臊味，不好吃?！?/br>
李嵐岫深表贊同，和安昊說：“就是之前我和他一起養(yǎng)了條狗，分手了之后，狗跟了他?！?/br>
圖春說：“那種狗按照規(guī)定是不能養(yǎng)的，她半夜三更到我們派出所舉報無證養(yǎng)狗?！眻D春清喉嚨，“她穿了畫畫穿的圍裙，上面都是紅顏料，我還以為她殺了人來自首?！?/br>
李嵐岫說：“好了，好了，以后都不要講了，到此為止了啊。”

三人的湯團和餛飩上了桌，圖春拿起勺子要吃，一抬頭，看到先前那年輕男人開著電瓶車又經(jīng)過了早點店門口，眼神一探一望的。安昊坐在圖春邊上，似乎也發(fā)現(xiàn)了那男人和他鬼鬼祟祟的舉動。他一笑，湊過去，親了李嵐岫的臉頰一下。李嵐岫手里的塑料勺子差點沒掉了，她嘻嘻哈哈地捶了下安昊：“你干嗎？”

圖春親了她另外半邊臉孔一下。

李嵐岫捂住了嘴巴，睫毛撲閃撲閃，最后還是笑了出來。她問他們：“大清老早，你們發(fā)什么毛?。堪∫F(xiàn)在叫車送你們?nèi)V濟看看。”

安昊咬了一小口rou湯團，被湯汁燙得倒抽冷氣，說：“你看上去好像需要點安慰的樣子。”

李嵐岫挑眉毛：“還好你長得好看，說話不討厭?！彼拿^瞬間轉(zhuǎn)向圖春：“那你呢？”

圖春笑著看安昊，點了根煙，喝溫水。

李嵐岫不吃東西了，教訓(xùn)起他們兩人：“你們也太自以為是，自作多情了吧！我和他已經(jīng)結(jié)束，沒有續(xù)集了，他過得再好，我也不會耿耿于懷，他過得不好，我也不至于幸災(zāi)樂禍。”

圖春說：“好了，李大師，口水都噴我碗里面來了。”

安昊和他換了碗餛飩：“那你吃我這碗?！?/br>
李嵐岫大呼受不了，三兩口解決了rou湯團，掏出化妝包，對著鏡子抹口紅，描眉毛。圖春吃得最慢，等他吃好，三人走到了馬路上，路上還是沒什么人，天空青灰色，云朵絲絮一般，日光和煦，就是有點悶，有點潮濕。風(fēng)過來，賴在人的皮膚上，不走了。

李嵐岫用手擦擦額頭上吃出來的熱汗，站在馬路中間敞開了雙臂，圖春和安昊自覺地站到她左右兩邊去，挽住她，兩人的左右手在她背后碰到了一起，互相握住，擁著她往前走。李嵐岫笑了出來，嘬嘬兩聲，一人往他們臉上留下一抹鮮紅的唇印。

安昊交際廣，認識的人多且雜，圖春跟著他結(jié)交了一群又一群的新朋友。

這是在博物館作導(dǎo)覽的天想。那是陳伯。這是沐野，吃素，最近籌劃開一爿素菜飯店，還有玩涂鴉的小刀，法院的阿明，律所的大頭……十根手指頭加上十根腳趾頭都數(shù)不過來這些新鮮的人物。他們有的正青春，有的明顯上了年紀(jì)，圖春經(jīng)安昊介紹，還認識了一位開茶社的范老先生，年有古稀，銀須鶴發(fā)，精神頭好極了，三不五時就約他們?nèi)ネ降霓诖滠幝犜u彈。安昊朋友雖多，各個圈子卻涇渭分明，唯獨有一個特例——老狗，他意外地活躍在安昊的所有交友圈里。圖春和安昊去保齡球館打球的時候，圖春看到老狗抓球，助跑，丟球，保齡球悉數(shù)倒地，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老狗技壓全場；去奶茶店玩狼人殺的時候，老狗不怎么活躍，光是喝茶，吃蛋糕，偷看圖春的牌，和安昊講悄悄話；至于每周一次的由羅根發(fā)起的ktv聚會，老狗從沒缺席過；形形色色的聚餐，更少不了他的紫色眼影，蓬松假發(fā)和緊身黑裙子。圖春漸漸和老狗混了個臉熟，也漸漸習(xí)慣了一眼看出去，看到這個骨架寬大，輪廓硬朗，穿女裝，作女人打扮，女人姿態(tài)的男人。老狗總愛學(xué)奧黛麗·赫本那張廣為流傳的黑白照片里的姿勢，托腮，下嘴唇比上嘴唇突出些，眼睛晶亮地坐著。

老狗也有不穿女裝的時候，他除了作房產(chǎn)經(jīng)濟，還和人合股開了家私人影院，周末的時候偶爾在那里幫手。安昊有一票朋友會去他那里包場看片。安昊約了圖春好幾次去看電影，偏巧圖春都排不開班，這天安昊又來問他，圖春正好有空，下了班騎著自行車直接便過去了。

安昊把圖春介紹給包間里坐著的四個年輕男人認識。他說：“這是圖春，新朋友，大家認得認得?！?/br>
包間比一般的私人影院包間要更大，更深，座位并非沙發(fā)座，而更接近電影院的單人座，皮質(zhì)表面，還能向后仰躺下來，分成前后兩排，各有六個座位。包間的紅色墻壁上掛著幾條紅毛毯。

安昊介紹完圖春，便拉著他坐下了。圖春開了瓶礦泉水，喝了口，問了句：“這些人是……”

安昊笑著回他：“電影發(fā)燒友甲乙丙丁?！?/br>
圖春笑了，回頭又掃了眼那甲乙丙丁，他們的臉孔都半隱在陰影里，眼神因而顯得有幾分憂郁，甲在挖香煙，乙架起二郎腿，身子前傾著，他坐在圖春正后方的位置，一雙眼睛直白赤裸地盯著他，丙和丁都戴了帽子，一聲不響地玩手機，吃薯片。那乙還看著圖春，似在揣摩，似在猜度品味著什么，圖春心里一毛，轉(zhuǎn)頭問安昊：“今天看什么？”

安昊一拍手，想起什么了，起身跪在椅子上往后看，問身后那四人：“今天是哪兩部?。俊?/br>
甲點起打火機，嘴巴張開了要說話，安昊一伸手，拿走了他的打火機，自己點了一根煙，問說：“到底看什么？”

甲瞇縫了下眼睛，看看圖春，收起了煙盒，喝水，說：“和，投票啊?！?/br>
在場的人都要參與投票，結(jié)果很快揭曉，六個人里只有圖春投了阿蘭·德隆。馬龍·白蘭度高票勝出。

安昊出去找老狗播電影，乙換到了圖春邊上坐下了。圖春這才看清他的樣子，他并不怎么憂郁，年紀(jì)輕，眉目輕佻，開口前總愛大喘氣，有些興奮過頭了。他說圖春：“你的口味好娘炮哦?！?/br>
他還問圖春：“那和你要怎么選??？”

圖春笑笑，沒有響。乙咯咯地笑，開了罐可樂，翹著蘭花指捏著吸管喝了一小口。圖春還是笑笑，喝水，一雙手在褲子上摩來摩去。乙拍拍他的手背，問他：“一直聽昊昊說起你，今天總算見到了?！?/br>
圖春干巴巴地回說：“你們經(jīng)常一起來這里看電影??？”

乙握著那罐可樂，抬起眼睛看圖春，圖春不太自在，乙卻怡然自得，目光更近了，呼吸索到了圖春的臉上。乙伸出舌頭繞著吸管慢慢地打轉(zhuǎn)。

電影開始了，有人關(guān)了燈，圖春眼前一暗，他抱住胳膊坐好了，乙的胳膊貼著他的胳膊，他的皮膚細膩，冰涼。陸陸續(xù)續(xù)又進來了好幾個人，但里面沒有安昊。包間里坐滿了，安昊的位置被一個嚼口香糖的青年男人占了。圖春想說些什么，一抬頭，那男孩兒卻已經(jīng)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