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擠在人堆里湊個熱鬧。

不知過了多久，忽聽有人大喊：“搶燈了——”

人群循聲而動，一窩蜂似地向一個方向涌去。楚岫大奇，詢問一個擺小攤的老伯：“他們這是去做什么？”

老伯呵呵一樂：“兩位是外地來的吧？這中秋夜搶燈呀，可是今晚風(fēng)柳城內(nèi)最熱鬧的一項事了。觀瀾江畔文人雅客多，武藝出眾的卻也不少，跟別的地方一般每到了節(jié)日就只是吟詩作對猜謎的不就落了俗套了么？不知誰想出來的法子，由城里有名的才子作了畫題了詩，再糊成花燈，搭一個高高大大的竹架子，最上頭便掛上這一排的花燈。有那自以為功夫出眾的，時辰一到便可涌上去搶，彼此間還能使個絆子什么的，只是不能傷人——本就是圖個樂子嘛——真能拿到一個花燈，那可是大大有面子的事情。本城的許多少年俠客，都愛去爭這個彩頭，搶一盞花燈送心上人，比什么都能讓人開心。”

端木鳴鴻本還聽得無可無不可，聽到最后頭，眼睛一亮：“我們?nèi)タ纯??！?/br>
楚岫眉頭一跳，直覺不大對：“人太多了，還是別去湊這個熱鬧了……”

老伯笑呵呵地慫恿：“哎，兩位頭一次來風(fēng)柳城吧？這搶花燈在別的地兒可是難得一見呀，別看人多，真正能上去搶的卻是少之又少，你不知道那竹架子高的喲……又光又滑，一般人手腳并用也上不去，勉強上到一半便滑下來了……只有那些練了什么輕身功夫的，兩腿在那竹子上輕輕蹬過，跟只靈貓似地便上去了，不對，有些壓根靈巧得跟只燕子似的，那是用飛的哩……滿城的姑娘都在底下看著呢，老頭子年輕時要會這一手，絕對能娶到風(fēng)柳城最漂亮的姑娘……”

這會兒的端木已經(jīng)是繩子都拴不住了，扯了扯楚岫：要去。

楚岫一個頭兩個大，右眼皮子一個勁兒地跳，正要阻止，卻見端木鳴鴻生怕錯過了時間，已經(jīng)忙不迭地隨著大隊人馬跑了。嫌擠在人群中跑得慢，縱身一躍上了沿街的房頂，蹭蹭蹭地往前跑。

忽然發(fā)現(xiàn)楚岫竟沒有跟上來，連忙停下來示意，眼神中帶著楚岫幾乎沒見過的躍躍欲試。

楚岫按了按額角，這發(fā)展實在超出了他的預(yù)料，只得急匆匆趕上去，低勸道：“這花燈數(shù)目有限，搶了一個少一個，咱們兩個外來戶，還是別跟人家爭了?！?/br>
“各憑本事，他們拿不到，只能賴他們武藝不精。”端木鳴鴻一面說，一面放眼眺望。

高高的竹架子的確很顯眼，根本不需刻意搜尋，眼光一掃便能看到了，上頭挑著一大排花燈，足有二十來盞，兩邊的小，越向中間越大，正中一個粗粗看去足有半人高，裝飾得極華麗，流光溢彩的。

他們這頭離得遠(yuǎn)，雖然趕得飛快，到得近前時，搶燈的號令已響，密密麻麻的人頭立刻涌了過去。有些人巴著竹架子爬上去又滑下來，有些人勉勉強強往上蹭又被人拖住腳踝拉了下來，也有的瞄得準(zhǔn)爬得快，一下子躥了上去，更有的直接飛身而起，沒兩下就到了一半的高度……哄笑聲、歡呼聲不絕。

難得的是這么多人竟也井然有序，并不混亂，更沒什么踩踏之事發(fā)生，被拖下來的人也并不懊惱，笑嘻嘻地手足并用繼續(xù)往上爬，哪怕?lián)尣坏酱蟮?，萬一運氣好撿到一個小燈的漏呢？

倒的確是一項奇景。

端木鳴鴻眼看幾個矯捷的身影飛快地上了竹架，那盞最大的花燈便要落入他人之手，頓時急了。半空中一聲長嘯，竟生生從屋頂上高高躍起，又在一簾酒旗上輕輕一點，竟是直接越過了大半個場地，像一只黑色的大鵬鳥般落到了竹架子上。大手一伸，便要去探那盞最大的花燈。

底下的人爆發(fā)了一陣如雷般的喝彩聲。

架子上的三四人原本看得有些發(fā)呆，這時反應(yīng)過來，也不甘示弱，一人點向端木的手腕，一人去扣他的肩，一人在更低一些的地方，伸手便去拉他的腳腕子。這些都是當(dāng)?shù)胤Q得上名號的武林世家出來的年輕一輩，身手頗有亮眼之處，只是到底是溫室里長大的娃娃，在端木鳴鴻面前還不夠看。

端木手腕輕輕一轉(zhuǎn)，反而扣住了第一個人的脈門，條件反射地便要運勁遠(yuǎn)遠(yuǎn)摔出去，忽然想起這不是往日的生死相搏，更何況現(xiàn)在是在做件討彩的事情，于是手勁便柔和了許多，只將人平平推開一些距離。緊接著手肘向后一碰，不偏不倚正落在第二人的腋下，那人半身酸麻，扣住他肩膀的手也無力地垂軟了下來。

端木鳴鴻壓根不理第三個人，腿上掛著一百多斤的重量，直接往上躥了幾分，手指便碰到了系著花燈的繩子。

連第一個競爭對手都忍不住叫了一聲好，腳下不停，飛快地轉(zhuǎn)過來打算截胡。哪怕拿到了花燈，只要沒落地，旁人也是可以搶的，有時候幾個武藝高強之人凌空搶一個花燈，同一盞燈不斷轉(zhuǎn)手難測花落誰家的情形反而更加刺激。

其實端木鳴鴻逼退兩人的手法不見得多高妙，勝在一個奇快無比，幾人起了好奇之心，倒是不約而同地想要再試一試他的身手，花燈反而在其次了。

端木鳴鴻眼看就要拿到花燈，卻被底下那人使了個千斤墜，生生又往下拖了幾寸，其他兩人又圍了過來，不勝其煩，正打算把他們都丟下去，底下又傳來一陣歡呼。

只見一個翩翩白影同樣從屋頂上起勢，同樣在旗桿上輕輕一點，輕盈無比地便落到了竹架上。正好遇到兩人在搶一個小一點的花燈，打得難分難解，其中一人腳下一滑差點撞到那人，卻發(fā)現(xiàn)眼前一花，一個白衣的影子變成了五六個，然后瞬間消失了，傻愣愣地四下看看，卻發(fā)現(xiàn)不過眨眼之間，那人已飄出老遠(yuǎn)了。

一只白玉般的手伸出，靈活地左右一挑，跟端木鳴鴻纏斗的幾人還沒反應(yīng)過來，那巨大的花燈便落到了楚岫手中。他心里松了一點，笑吟吟地跟端木打了聲招呼，整個人向下一躍，便直下竹架去了。其他幾人連忙想要去截，中途也有人想要討便宜，卻哪里是專攻輕功的楚岫的對手？被他左一閃右一避，輕而易舉地躲過了，穩(wěn)穩(wěn)落在了地上。

人群中頓時響起了失望的噓聲和高興的喝彩聲。

楚岫避免了被送花燈的尷尬，端木鳴鴻覺得只要拿到了最大的燈，誰取得的無所謂，兩人都極高興，在眾人的矚目中并肩而立，一個高大俊朗，一個眉目溫雅，眼中俱都含笑，讓人不約而同地想到一個詞：一對璧人。

有些愛結(jié)交朋友的年輕人想要擠上來套近乎，楚岫二人自是不能說真實身份，嗯嗯啊啊地隨意敷衍了兩句，找個借口溜號了。一直跑出老遠(yuǎn)，仔細(xì)看手上的花燈，發(fā)現(xiàn)并不是一味照明的，而是明明滅滅，不斷地有影子轉(zhuǎn)動。原來是個走馬燈，連起來便是一個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