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鏡頭，另一只空出來的手向她揮了揮。

    姜知序猶猶豫豫地一步兩回頭地看他，他慢騰騰地踱步走來。

    天空罩上一層黑色帷幕，他背對著黑色，身后是灑落一地的月光和星星，草間星星閃爍，稍稍彎腰便能撿起一顆星星，他一步步向她走來。

    姜知序回過頭，快步\'走到燒烤攤，正巧碰上導(dǎo)演一行人過來，看見她驚訝了幾秒，導(dǎo)演立刻問道：“不是直播嗎？手機呢？”

    姜知序頭也不轉(zhuǎn)地指了指后面，她站在其中一個燒烤架旁，翻動著一排烤串。

    導(dǎo)演幾人看見于維星舉著手機直播的姿勢，頓時樂了，茹情接過姜知序遞過來的橙汁，打趣道：“看來還是小姜有法子，看來還是老婆比較重要?！?/br>
    “其實吧……”姜知序遲疑片刻，“我不小心說錯話了，所以他才會幫我。”

    “你說錯什么了？”

    “他們問女主角是誰？我說女主角只是個不重要的小角色啦，然后他們說我口氣好大好狂?！?/br>
    茹情噗嗤笑出了聲，點了點她的額頭，說：“哪有你這么說自己的？你不重要還有誰重要？小于沒你重要?！?/br>
    “旁人再怎么說都不能評價你們之間的感情，在我看來你和他很配，你不差的，好嗎？”

    姜知序眨眨眼，突然抱住了茹情。

    她從小活潑開朗，看似對所有事渾不在意，但她也有敏感的一面，比如她心中一直對父母離婚卻只要弟弟的撫養(yǎng)權(quán)而耿耿于懷，便是現(xiàn)在他們又復(fù)婚，那根刺始終扎在她的神經(jīng)上，時不時地扎在心頭提醒她。

    她的父母以為她忘記她撞破他們爭吵的那個下午，因為她從來不提也不表露出來。他們以為他們的家庭關(guān)系仍像一面潔白無瑕的鏡子，但在姜知序心里，鏡子慢慢地出現(xiàn)一條裂痕，她在裂痕的另一邊，與他們遙遙對立。

    棚下次第亮起小碎燈，搬過來的音箱播著導(dǎo)演以前拍的電視劇主題曲，歌聲靡靡，月光淡淡。

    直播的手機交給了導(dǎo)演和編劇，兩個人擠在手機前，介紹著這部電視劇的情況。

    眾人都是流水線吃飯，各自捧著一次性碗筷流動式夾東西。

    姜知序下午沒吃飽飯，現(xiàn)在蹲在火鍋前，涮一個吃一個，涮一雙吃一雙。

    于維星突然拍拍她的肩，指著手機上的視頻，說：“奶奶想和你說話?！?/br>
    姜知序接過手機，立刻揚起一抹恰到好處的笑容，朝著鏡頭和于維星的奶奶打了聲招呼。

    她邊拿著手機邊往別墅那頭慢慢走去，周圍一人多，聲音頓時嘈雜起來，加上音箱里流淌出來的音樂，反而越發(fā)顯得吵鬧。

    她走到安靜的別墅門口，呼了口熱氣，搓搓手跑進(jìn)別墅，隨便尋了個沙發(fā)坐下和老太太聊天。

    老太太在囑咐她一定要記得吃每頓飯，在外面工作注意人身安全，還有注意保暖多穿點衣服。

    視頻那頭話剛落下，她當(dāng)即打了個噴嚏，揉揉鼻子有些不太好意思。

    一個暖手寶遞到她眼前，她抬頭望過來，她一時有些錯愕。

    她接過暖手寶捂在手心，嘟囔道：“你怎么過來了？”

    “我手機在你這里?！庇诰S星坐在另一邊沙發(fā)，支著手拿過茶幾上的一個魔方轉(zhuǎn)動著，咔噠咔噠轉(zhuǎn)動的聲音在空蕩的別墅回響，不到半分鐘，每面同色的魔方穩(wěn)穩(wěn)地又落在茶幾上。

    姜知序暗吐舌頭，面對老太太的時候揚起笑容，順著老太太的話題聊下去。

    老人家睡眠早，聊天大約十分鐘，視頻掛斷。

    姜知序把手機丟給于維星，“還你還你。”

    于維星把手機放在一邊，斜靠在沙發(fā)上看過來，他陷在柔軟的坐墊上，頭頂上空是一盞直至墜下的羽毛燈，垂下柔軟的暖黃光線。

    他瞇了瞇眼，額頭的碎發(fā)隨意打亂，一縷橫在他的眼前。

    “那天晚上……”

    又來了，姜知序?qū)δ翘焱砩线@四個字簡直有了ptsd，她有些不耐煩地?fù)Q了換坐著的姿勢，雙腿交疊。

    “我雖然喝多了，但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庇诰S星繼續(xù)說。

    姜知序：“……”

    她摸不透他，試探性地問：“然后？你想表達(dá)什么？”

    不知是頭頂暖黃色的燈光染就的氣氛，還是她腦袋想歪，氣氛突然變得粘粘乎乎的曖昧，逐漸彌漫在周圍上空。

    于維星的眼底有光，也有她看不懂的情緒，像有魔力的黑洞，不斷地蠱惑她靠近，引誘著她。

    他的手沿著手臂慢慢爬上來，距離越來越靠近，熟悉的氣息毫無阻攔地侵入她的鼻中，他的衣服、他的頭發(fā)、他的身體全是這個味道。

    “你又喝酒了？”

    “喝了一點點。”

    姜知序神色微僵，往后退了退。

    “我向你道歉，為所有。”于維星的手搭在她身后的沙發(fā)上，他繼續(xù)說，“你也可以向我道歉?！?/br>
    姜知序頓時輕笑出聲，沒喝酒的于維星不會說出這種隱含委屈的話。

    “抱歉?！?/br>
    “對不起。”

    “我訂了明天早上回彬城的航班?！彼宰魍ｎD，背后的夜空乍然閃亮，煙火絢爛奪目，他的唇角漾出一抹笑容，“提前祝你新年快樂?！?/br>
    那么明天的快樂，明天我再和你說。

    一束煙花在夜空中轟然炸開，細(xì)碎火花濺得心里燙燙的癢癢的，熱意涌動。

    “咦，是知序姐他們嗎？我之前好像看到知序姐往別墅這里過來了?！?/br>
    “找找……”

    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從外傳到里面，落入她的耳中。

    說話聲、腳步聲清晰可聞，仿佛落在她的心上，余光忽然看見一身綠影，是小田穿的牛角大衣的顏色。

    她猛地推開于維星，兩道身影迅速地分開。

    像是偷情被抓，生出一股隱秘的刺激感，她瞥見他神色自若地起身，看向門口，漫不經(jīng)心地問了句：“怎么了？”

    她暗自松口氣，做人還是得要臉皮厚，不容易吃虧。

    小田和小周面面相覷，交換了眼神后，不約而同地擺擺手說沒事沒事，他們只是飯后過來散步。

    說著，兩人權(quán)當(dāng)沒看見別墅里還剩下的姜知序，散步散到別墅外。

    ☆、第三十一章

    姜知序內(nèi)心尷尬到無以復(fù)加, 然而看看一邊若無其事的男人, 她臉頰上的紅色漸漸消退, 一雙似小鹿的眼眸四處亂轉(zhuǎn)，最后落在他的臉上, 對上那汪似清泉又似幽深海洋。

    她咳了咳，從沙發(fā)上起身，看著別處說：“明天不送你了，祝你旅途順利?！?/br>
    不等他說話，她看似隨意地擺擺手，繞過茶幾快步走出別墅，夜風(fēng)呼呼吹在她的臉上，她摸摸臉頰, 又燙又紅。

    她抬頭仰望夜空，遙遙天邊不斷地閃爍著光芒，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