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是茫然之色，顯然是真的忘了她自己的生辰，陳氏眼中泛酸。

    她還記得蘇宣民沒出事之前，每到除夕之前，蘇阮早早便纏著她和蘇宣民問著生辰禮物的事情，那時(shí)候在荊南，蘇阮身為知州之女，也是有三兩個(gè)要好的朋友。

    那些小姑娘每到年前時(shí)，也會(huì)送來賀禮給蘇阮，府里還會(huì)cao持著替她辦個(gè)小宴。

    可是蘇宣民走后，蘇阮就再也沒有過過生辰。

    最混亂的那兩年里，她自己過的渾渾噩噩，連性命都好像時(shí)時(shí)都保不住，而蘇阮跟頭小獸似得，跟著她連頓飽飯也難得有，就算年前能討得一些好食，卻也只夠果腹，又談何是過生辰了。

    陳氏以前從不愿意去回想那些日子，可是此時(shí)看著蘇阮茫然不知的樣子時(shí)，心頭的愧疚卻是如潮水涌了上來。

    她微紅著眼睛，上前走到蘇阮身邊蹲下低聲道：

    “阮阮，今天是你生辰?！?/br>
    蘇阮聞言不由愣住。

    她緩緩看向陳氏，發(fā)現(xiàn)她身上穿的格外的正式，一身緋紅褂裙配著梳起來的發(fā)髻，壓下了她眉眼之間的柔弱媚色，而不遠(yuǎn)處的謝老夫人和謝嬛等人，也都穿的比平日里要正式許多。

    蘇阮張了張嘴：“我的生辰？”

    她好像有兩輩子都沒有過過生辰了。

    臘月二十九，原來是她的生辰之日嗎？

    第335章 該送禮了

    安陽王妃看著那日在宮里那般伶俐的小姑娘，此時(shí)傻呆呆的模樣，心中不由多了幾分憐惜。

    “瞧這孩子，竟是連自己的生辰都給忘記了。”

    謝老夫人穿著湖藍(lán)色錦緞襖裙，頭上的珍珠冠帶顯得她比往日更加雍容。

    她上前接過了謝青珩的位置，推著蘇阮走到堂間說道：“我跟你母親問過了，今日是你十六歲生辰，而去年的今日本該是你的及笄之日?！?/br>
    “原本你的及笄禮該是你父親替你辦的，可是你父親走的早?！?/br>
    “我與侯爺，還有你母親商量之后，想要替你補(bǔ)辦一個(gè)及笄禮?！?/br>
    謝老夫人的聲音溫和。

    “女人這一輩子，除了嫁人生子之外，就只有及笄是最重要也最不可少的一件事情，這代表著你已經(jīng)成年，能夠說親，能夠離開家中嫁為人妻，成為人母，也代表著你和往日的不同?！?/br>
    “雖然你父親不在，可旁人該有的，你也要有。”

    安陽王妃立于謝老夫人身旁，低頭對(duì)著蘇阮笑著道：“蘇阮，你祖母請(qǐng)了我來給你當(dāng)正賓，替你簪發(fā)，你覺得可好？”

    蘇阮看著兩人，忍不住眼眶微紅。

    “祖母，王妃……”

    眼底好像有什么東西在涌動(dòng)，讓得她險(xiǎn)些落淚。

    安陽王妃急聲道：“可不許掉眼淚?！?/br>
    她伸手放在蘇阮肩頭，認(rèn)真說道：

    “今日是好日子，不可落淚，否則便不吉利了?！?/br>
    蘇阮緊抿著嘴唇，強(qiáng)將眼底的酸澀壓了下去，眼圈卻依舊是紅紅的。

    謝老夫人抬頭道：“既然人已經(jīng)到齊了，就開始吧?！?/br>
    “今日是蘇阮及笄之禮，特請(qǐng)安陽王妃為正賓，替其正笄。”

    “二丫頭，扶阮阮過去?！?/br>
    謝嬛代替了長兄，上前推著蘇阮立于西階之處，和謝錦月一起扶著蘇阮坐在那邊早就準(zhǔn)備好的軟墊之上，

    柳mama奉盥上前，謝老夫人臉上收了慣常的笑意，十分仔細(xì)的在盥中凈手，然后作為贊者跪坐于蘇阮身旁，將她發(fā)間的珠釵全部取下，解開挽發(fā)，拿著梳子替她將長發(fā)梳好。

    “以梳為贊，清幼者嘁?！?/br>
    青絲雪肌，襯的蘇阮臉頰越發(fā)顯小，那雙微紅的眸子水光盈盈，哪怕年少卻已初顯絕色。

    一直未曾出聲的沈鳳年幾人都是朝著蘇阮看過去，見到她那模樣時(shí)都是忍不住嘆一聲好顏色，而沈棠溪更是目光微閃，眼底亮了幾分。

    堂前之前分立于兩旁，蘇阮在謝嬛的指點(diǎn)下行著禮儀，因?yàn)樯碜硬槐?，所以省去了其中繁瑣的一段，等一切就緒，吳氏才充當(dāng)著有司，奉上羅帕和發(fā)笄。

    安陽王妃走到蘇阮身前，接過那些東西之后嘴里吟誦出聲：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志，順爾成德。壽考維祺，介爾景福?！?/br>
    安陽王妃說完之后俯身拿著發(fā)笄替蘇阮梳頭加笄。

    蘇阮本該謝禮，只是身子不便，只能低身以行禮。

    謝老夫人等她行完禮后，才替她去了發(fā)笄，安陽王妃又自吳氏端來的托盤之中取出發(fā)釵，一邊替她將發(fā)釵插入笄好的發(fā)間。

    “吉月令辰，乃申?duì)柗?。敬爾威儀，淑慎爾德。眉?jí)廴f年，永受胡福?！?/br>
    謝嬛捧著與發(fā)釵相同的衣裙，而謝老夫人則是只取了其中腰細(xì)替蘇阮系上，代表著敬衣之后，安陽王妃便取吳氏托盤之中釵冠，替蘇阮戴上。

    “以歲之正，以月之令，咸加爾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黃耇無疆，受天之慶……”

    蘇阮微低著頭，那發(fā)冠落于她頭上時(shí)有些重量，可她卻紋絲不動(dòng)，只是在謝老夫人的扶持下躬身行禮。

    安陽王妃接過謝錦月遞過去的醴酒，遞給了蘇阮。

    蘇阮接過有些茫然，就聽到謝老夫人在她耳邊低聲道：“沾唇即可，將剩下的灑在地上以做祭酒?！?/br>
    蘇阮連忙照著謝老夫人的話去做，拿著醴酒輕抿了一點(diǎn)，便將剩下的灑在了地上，而安陽王妃見狀揚(yáng)唇高聲道：

    “甘醴惟厚，嘉薦令芳。拜受祭之，以定爾祥。承天之休，壽考不忘?！?/br>
    “禮成！”（注：1）

    ……

    謝錦月將蘇阮放下的酒杯收走之后，安陽王妃才對(duì)著蘇阮說道：“你父親以前可曾替你取過字？”

    蘇阮頓了頓，看向陳氏。

    陳氏連忙說道：“阮阮的父親以前就常說，阮阮性子太過倔強(qiáng)，只進(jìn)不退有時(shí)會(huì)讓自己陷入極地，他父親替她取名為阮，便有讓她能處事圓融不要太過剛強(qiáng)之意，說等阮阮及笄時(shí)再替她取字，只是……”

    只是還沒等蘇阮及笄，她父親便已遇難。

    蘇阮抿抿唇，看著安陽王妃說道：“王妃，我覺得阮便很好，父親以前便喚我阮阮，我不想再取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