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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定睛一看,卻發(fā)現(xiàn)不顯山不露水間,他已經(jīng)在工部禮部深深扎下根來了。 不少人已以他馬首是瞻,他在二部的影響力,并不遜色于蕭遲在戶部。 除了母家弱點。 若非母家不及永城伯府,否則,他當與蕭遲并駕齊驅(qū)。 不! 不對,別忘了張懷信等人! 張懷信等人的存在,顯然這兒子是深藏不露的,誰知道底下還有多少個張懷信? 皇帝往后一倚,燭光投下,眉骨鼻梁一小片陰影,他緩緩道:“你的病,痊愈了?” 眼前的蕭逸,膚色白皙微透紅潤,雙目有神精神極佳,并不見半絲病態(tài)。 想起之前得到的消息,空xue來風(fēng),未必?zé)o因。 其實自那時起,皇帝就對這個次子生了一絲懷疑。 朝上對東宮發(fā)起的攻擊太猛烈了,聲勢之浩大,完全出乎皇帝的意料,他當時是大吃一驚。 段至誠作為掌權(quán)近臣,三皇子母家,皇帝多年看重的同時,也是很關(guān)注的。永城伯府的勢力,其實他心里是大致有數(shù)的。怎知一出手竟然半個朝堂都動了起來,這不對!他吃驚之余,一下高度警惕,又忌憚,也是因此反擊才會這么迅猛。 那一點思疑一直都在,但沒想,原來是他! 他這個素來毫不起眼的次子。 蕭逸拱手:“回父皇的話,得父皇賜藥,休憩數(shù)日,兒臣已經(jīng)大好了。” 徐徐緩聲,還是那個溫潤和煦的模樣。 靜默片刻,上面?zhèn)鱽硗肷w刮蹭茶盞的輕微響聲。 皇帝端起茶盞,垂眸撥了撥浮沫,寂靜的殿內(nèi),瓷器一下下輕碰脆響倍讓人心弦繃緊。 皇帝問:“張懷信等人是怎么歸于你門下的?” 也不廢話,也不讓對方迂回虛與委蛇,一開口切入最關(guān)鍵。 這一點不但皇帝覺得不通,也是蕭遲裴月明等人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 蕭逸今年二十一,涉朝政也就這兩年的事情,之前他一直居于深宮,觸碰不了朝堂。 張懷信等人,明顯不是近兩年才歸附的。蕭逸這兩年收攏的是工部和禮部的勢力,最起碼明面上是這樣的。而暗地里,他和御史臺三省及其他部院接觸也不多,這收攏的條件實在并不充份。 還沒入朝的蕭逸,實在很難去收攏前朝人手。前有皇太子,后有得寵皇子蕭遲,蕭逸這二皇子小透明一個,人家憑啥投注你? 甚至?xí)r間更往前一點,蕭逸年紀還小,他就根本沒有收攏人的能力。 張懷信等人,以及其他很可能藏在水底下還有的人手,只能靠忠毅侯申元去收攏。 可申元,皇帝左看右看,并不覺得他有這般能耐。 蕭逸除了工部禮部以外的勢力,是怎么來的? 他并不給蕭逸回避推搪的空間,單刀入,直言逼問。 御書房內(nèi)靜謐片刻,蕭逸笑了笑:“不過是母妃舊年的恩澤罷了?!?/br> 他抬頭看皇帝:“父皇,您還記得我母妃嗎?” 淑妃? 年代久遠的一個妃妾,驟然說起,皇帝微微一愣。 模糊一張年輕女子的面龐閃過,螓首蛾眉,酷似段貴妃六分,只其余四分早就記不真的,余下六分也被段貴妃的面龐覆蓋,記憶朦朧早想不起來了。 皇帝也不會刻意去想。 正主歸來,哪里還有淑妃的事?他對段貴妃心虛得緊,更著意忽視處處遮掩,之后病逝,多年下來早就遺忘了,若沒人特地提起,他還真想不起她。 微微一愣,回神,雷霆雨露皆君恩,蕭逸這詢問讓皇帝感覺到冒犯。 蕭逸的回答更讓皇帝感到敷衍。 淑妃一介女流,入宮后為內(nèi)廷妃妾,入宮前是閨閣千金,什么舊年恩澤,在皇帝看來,不過是蕭逸搪塞之詞罷了。 皇帝愈發(fā)慍怒。 蕭逸和皇帝的無聲對峙,不亢不兢始終不落下風(fēng),他恭敬有禮溫和對答,就和朝上一樣,明面上挑不出沒任何不對的地方,教人滿腔怒火卻無從發(fā)起。 只皇帝發(fā)火,卻是不需要理由的,蕭遲這靜靜對視的眼神,一下子點爆他積蓄已久的怒意。 “滾??!” 一個茶盞摜在蕭逸的腳下,碎瓷飛濺,滾茶潑撒,茶湯濺在銀白的云紋下擺上,瞬間點點濃褐。 對于蕭逸,皇帝可沒有對蕭遲的容忍和耐性,他冷冷斥道:“滾下去!” 蕭逸轉(zhuǎn)身而出。 冷風(fēng)獵獵,御書房外噤若寒蟬,蕭逸一步一步離開,在陛階頂端立了片刻,他察覺掌心有些刺痛。 卻原來襕袍的寬袖下,他不知不覺握緊了拳,修剪圓潤的指甲刺進掌心,是在詢問皇帝可曾記起他母妃那一刻。 他緩緩松開。 面無表情,緩步拾級而下,除了銀袍下擺的點點褐色茶漬,和來時并沒什么兩樣。 登上轎輦,他淡淡吩咐:“回去?!?/br> …… 御書房內(nèi)。 皇帝下旨:“著安王閉門思過。” 沒有原因,沒有期限,直接就讓閉門思過。 蕭逸車輦前腳進的大門,宣旨太監(jiān)后腳抵達安王府。 往昔猶待笑意的宣旨太監(jiān)如今一臉嚴肅,連管事循例塞的荷包都沒接,一宣完旨,呼啦啦就走了,一點不肯沾手。 蕭逸看了眼手里的明黃圣旨,隨手交給身邊的大管事讓按規(guī)矩供起,他不疾不徐,緩步回了殿內(nèi)。 “殿下,殿下,這如何是好?”申元有些慌。 “慌什么?” 蕭逸接過宮女奉上的茶盞,揭開碗蓋撇了撇浮沫,不緊不慢啜了口。 他半點不見慌色。 喝了一盞茶,這才不疾不徐回內(nèi)殿換下身上沾了茶漬的袍子。 …… 這兩月的朝堂,簡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教人目不暇接。 首先是朱伯謙的驚天大案,梁國公府傾覆東宮卸臂,緊接著就是寧王對太子發(fā)起猛攻。 太子步步敗退,最后皇帝出手。 先是替死囚一案的反反復(fù)復(fù),接著就是皇帝擬設(shè)奏議處并將太子推上一把手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