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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水都不用了,裴月明痛痛快快洗了一個冷水澡,這才感覺活過來了。 擦干頭發(fā)隨手綰了,她出來,卻發(fā)現(xiàn)蕭遲在發(fā)愣。 端坐提著筆,人卻在出神,盯著檻窗的菱花格子不知道在想什么,她奇:“怎么了?” 蕭遲回神:“沒事。” 他繼續(xù)低頭書寫,裴月明也沒在意,感覺屋里悶,她出去廊下乘涼去了。 她前腳出去,蕭遲就擱下筆。 他起身,行至大敞的檻窗前,余光能見裴月明沿著木制廊道繞過去了 日光明晃晃的,庭院地面曬得發(fā)白,花壇里的綠植動也不動,夏蟬拼命嘶鳴著,聽著教人有些煩躁。 蕭遲感覺到自己怪怪的。 有什么變了。 隱隱蠢動著,什么東西呼之欲出似的。 有些恍惚,他正要深想,卻被一個腳步聲打斷了,馮慎大步進院,利索在檻窗前跪下:“卑下見過主子!” 蕭遲精神一振,立即問:“什么事?” 果然,馮慎稟:“鄔常林大人一行快到了,消息傳出時,已在鄣州碼頭?!?/br> 鄣州碼頭距離漳州城也就六十里,欽差團今天就能到。 很好。 最后一階段的取證收網(wǎng)即將拉開帷幕。 蕭遲心情很不錯,他第一時間脧視左邊,要告訴裴月明這個好消息。 兩人昨晚臨睡前還議論著呢。 誰知這么一看,他卻不高興了。 裴月明不是一個人,她和蔣弘葛賢竇安正在小亭里乘涼說笑。 正確說,是竇安在說,裴月明等人笑。 竇安不住內(nèi)院,進來稟事,因見馮慎正和蕭遲說話,就停下來和裴月明等人說話。 “……難倒不難,已經(jīng)套上近乎了,不過這會刺史府上下跟沒頭蝦似的,正急著去迎接寧王殿下呢,我就趕緊溜出來了……” 裴月明笑:“是嗎?” “真的!你們瞅瞅,”竇安撩起帽檐,齜牙:“瞅瞅,撞得我額頭都青了!還說什么改天請我喝酒,看來我得早些把這酒喝了,不然,后頭想喝大概得進牢里去找他了,……” 幽默風(fēng)趣,有些天生就討女孩子喜歡的男生,一件普普通通的平凡事,他也能說得趣味橫生,教人展開笑顏,前仰后合。 譬如竇安。 他笑嘻嘻,把額頭往前一湊,白皙俊俏的面龐上一雙天生帶笑的桃花眼,“那我可不就虧大呢嘛,段姑娘,你說是不是,……” 裴月明也帶著笑,一雙杏眼彎了起來。 蕭遲晃眼一脧,看到的就是這幅情景,俊俏男女,兩張帶笑的年輕面龐映著日光,白得仿佛會發(fā)光似的。 刺眼極了。 蕭遲心里驀地像被什么叮了一下般。 他登時大怒。 幾步?jīng)_出,他繞過花木疾行至小涼亭,一把就拉起裴月明。 歡笑氣氛戛然而止。 眾人錯愕。 須臾,忙忙起身問安。 蕭遲沒有叫起,他盯著竇安,冷冷道:“她不姓段,她姓裴!” 眉目冷肅,壓著勃發(fā)怒意,話罷冷哼一聲,拉著裴月明就走。 “喂,喂喂!” 他人高腿長,裴月明一路小跑,在門檻還差點絆了一下,疼得她嘶了嘶牙:“怎么回事了你?” “好端端地罵人做什么?”嚇得竇安臉都青了。 蕭遲就怒了:“油嘴滑舌之輩,巧言令色之徒,和他有什么好說的!” 蕭遲很生氣,話說你一個有了心上人的女子,還和別個俊俏男子湊這么近做什么?! 這話險些脫口而出。 但才想完,他愣了。 “蕭遲!你怎么回事,竇安是過來稟事的,馮慎和你正說著,他才等在一邊。” “你干什么這是?突然沖過來,……” 蕭遲發(fā)現(xiàn),自己并不愿意她理會竇安。 甚至強烈反感。 他怔了怔。 他為自己的情緒感到突兀。 明明以前……陳良寬那會,他還坦然得很啊,他甚至代替她去相親了。 是什么時候開始的? 驀發(fā)現(xiàn),他對她生了很強的占有欲。 或許是經(jīng)歷得太多了,雷雨夜的僅有溫暖,聽雨臺的展顏歡笑,兩人的關(guān)系越走越近。她早已是他人生一個濃墨重彩的角色,獨一無二。 又或許,是得知她心意開始,悄然轉(zhuǎn)變。 不知何時起,他的視線總愛跟著她轉(zhuǎn)。 就譬如方才,他和馮慎說著話,卻知道她就在小涼亭,一脧就脧過去了,非常準確,根本不用找。 情緒和身體因為她的言行失序,并不止一次。 這是因為…… 仿佛戳破了隔膜,他察覺了些什么。 蕭遲有些慌。 “沒什么,天氣太熱了?!比吮┰?。 他胡亂說道。 裴月明奇怪,抬頭見他一額細汗:“……那下次別了,竇安的是來稟報刺史府匆忙準備出迎的?!?/br> 她關(guān)心問:“那煮點下火的涼湯吧,你很熱嗎?” 蕭遲胡亂應(yīng)了:“沒事?!?/br> “我們也趕緊準備吧,馮慎報,鄔常他們就在東郊五十里,今天肯定進城?!?/br> “噢,好!” …… 寧王率欽差團突然改道,從懷州直奔鄣州。 來得非???,星夜兼程的,兩天的時間,就從七百里外的懷邑來到鄣州城下。 事前完全沒有消息,這寧王巡的也不是鄣州,驟不及防的,鄣州上下忙亂一團,匆匆通知上下齊聚刺史衙署,然后在刺史趙之正的率領(lǐng)下匆忙迎出城,寧王王駕已經(jīng)快抵達北城門了。 伏跪,叩拜,將王駕并欽差一行迎入城中,迎進刺史衙門。 “下臣等拜見寧王殿下千歲,寧王萬福金安!” 刺史趙之正高聲問安罷,織金杏帷的平頂三駕大馬車車簾一撩,一個年輕人跨了出來。 不少人偷偷瞄,只見對方頭戴白玉冠,一身赤紅滾黑邊的親王蟒袍,年輕高大,皮膚白皙人俊朗,只神色卻甚嚴峻,看著冷肅。 寧王道:“不必多禮,起罷。” 說著當(dāng)先而行,先進了前廳。 寧王在上首坐下,兩列親衛(wèi)環(huán)侍左右,一路延伸出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