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裴月明心里松了一口氣。

    后面果然如她意料中一樣。

    皇帝叫起兒子兒媳后，欣然捋須，對蕭遲說：“日后要夫妻和睦，好好相處，最好早些為父皇添個皇孫，給我們蕭氏開枝散葉。”

    這時提著填漆食盒的小太監(jiān)們魚貫而入，支起圓桌布上早點，張?zhí)O(jiān)特地留在裴月明身邊安排，皇帝看一眼桌面，點了幾個碟子，讓放到蕭遲跟前。

    這話題實在有點尷尬，蕭遲胡亂“嗯”一聲就當(dāng)回答了，不過皇帝沒在意，他注意到另一件事了。

    “咦？”

    蕭遲眼下青痕已很淡很淡的，只皇帝往他臉上一望，還是立即發(fā)現(xiàn)了，馬上皺眉：“這是昨兒沒歇好？”

    “……”

    這下輪到裴月明尷尬了，神馬新婚夜留下黑眼圈之類的，實在太容易讓人展開不和諧聯(lián)想了，……想起今早她還暗笑蕭遲一臉縱x過度的樣子，登時欲哭無淚。

    蕭遲給力點，千萬得說清楚了啊，不然這口黑鍋肯定是她的，扣上基本沒地兒卸！

    好在情況比她想象中要好多了，不等蕭遲開口，皇帝已接著問：“可是床睡不慣？”

    這樣可不行。

    皇帝眉頭一皺，便說：“那就把床換回舊的罷。那些許俗例舊規(guī)也很不必在意。要是還覺不好，那把內(nèi)殿的紅綢紅帳也換了吧，就留外殿的也很行了。”

    裴月明眨眨眼，原來皇帝也很了解他三兒子容易失眠的壞毛病啊。這讓她有點訝異了，忍不住抬頭瞄了眼。

    便見皇帝神色和熙，正一臉關(guān)切看著蕭遲，蕭遲則點點頭“嗯”了一聲。

    皇帝往前傾身，蕭遲右手肘擱在炕幾上，這父子二人就隔了一個小小的紫檀木炕幾，距離很近。

    氣氛，比她想象中圓融太多了。

    “成了親，就是大人了，所謂成家立業(yè)，你日后要更多多勤勉公務(wù)，不可懈怠，可知曉了？”

    “嗯父皇，我知道了，……”

    ……

    裴月明還是第一次親眼看見皇帝和蕭遲父子相處，她發(fā)現(xiàn)，很明顯的，蕭遲狀態(tài)和瑤花臺那時相比，有了那么一些改變。

    原因吧，她抬頭瞄了眼，不疾不徐的緩聲，是皇帝依舊關(guān)懷備至的話語。

    嘖。

    不過她沒打算說些什么。

    她端起新?lián)Q的茶盞，低頭專心喝茶。

    一直午時才離開紫宸殿，蕭遲心情不錯，腳下一快就往前走出了一截，想起又倒了回來，見裴月明盯著一點似乎在想些什么，奇道：“怎么了？”

    “沒什么?！?/br>
    裴月明沒說什么，只道：“咱們再過去皇后那邊，還趕得及嗎？”

    “是趕不及了，不過父皇使人去長秋宮傳了話，說家宴時早些到，先拜見了就成。”

    這真是一個不怎么讓人愉快的話題，提起朱皇后，蕭遲撇撇嘴：“別理她了，咱們回重華宮歇歇墊些東西吧。”

    下午家宴。

    那行，裴月明也沒有貼朱皇后冷屁股的興趣，那是注定貼不起來的，有皇帝在前頭頂著挑不出錯處就行了。

    于是兩人直奔重華宮，墊了東西還睡了個午覺，完事裴月明還興致勃勃逛了逛這個本來應(yīng)該陌生但其實很熟悉的重華宮。

    一直到了未時，王鑒來稟，清暉殿家宴備妥，皇后鳳駕已準備從長秋宮出發(fā)了。

    這……比預(yù)計的時間要早點啊。

    按尊卑長幼，皇子來得總不能比皇后晚的，好在早就使人去盯著了，看來，皇后有些生氣啊。

    ……

    朱皇后為什么要生氣呢？

    歷來皇子大婚后的朝見都是早上完成的，從來沒見過挪到午后的，可皇帝使人傳話，她再生氣也只能憋著。

    要裴月明是她，大概也惱。

    所以她打起十二分精神，仔細收拾了妝容衣飾，斂衽垂眸一絲不差，斷不肯給人丁點把柄。

    她的禮儀肯定是沒問題的，也不怯，畢竟都當(dāng)“三殿下”這么長時間了，張?zhí)O(jiān)說她儀態(tài)規(guī)矩不遜宗室貴女可不僅僅是句奉承話。

    朱皇后以十分挑剔的目光從頭掃到腳，這個孤女，規(guī)矩竟然一絲不差？

    挑來挑去，沒丁點可挑剔的，不過沒關(guān)系，她是皇后也是嫡母。

    “好，起罷?！?/br>
    侍女端著兩個托盤下來，朱皇后慢條斯理道：“日后定要恪守婦道，恭謙慎戒，可曉得了。”

    恪守婦道？

    這是在內(nèi)涵誰呢？

    裴月明一聽頭皮發(fā)麻，她垂目，余光果然見蕭遲倏地攢緊拳，她忙一把抓住他的袖子，不著痕跡輕拽了拽。

    話說自從瑤花臺一事后，朱皇后的完美假面出現(xiàn)裂痕，言行已沒必要像以前那么處處謹慎了，不在皇帝跟前，她不介意刺刺蕭遲。

    最好他出言頂撞拂袖而去，外頭可多的是宗室！

    然而朱皇后注定要失望了，經(jīng)過朝事歷練多時的蕭遲早非吳下阿蒙，一言不合就動手的時光已一去不復(fù)返，想用這等并不高明的招數(shù)算計他已不可能了。

    不用裴月明拽他袖子，他垂眸遮住目中怒火，緩緩松開雙拳。

    不大的偏殿靜了靜。

    須臾，上首朱皇后威嚴的聲音：“裴氏，你可曉得了?！?/br>
    “啟稟娘娘，妾謹記?！?/br>
    裴月明眨了眨眼睛，她端正福了福身后，恭謹?shù)溃骸版〞⒄稚恚斒貗D德?！?/br>
    朱皇后噎了噎。

    立正持身，謹守婦德，似乎有那么一點微妙，但偏又和她前面訓(xùn)懈能聯(lián)系上，且眼前這裴氏姿態(tài)恭謹帶一點誠惶誠恐，她似乎真只是認真回話，并非是刻意回嘲什么的。

    且這區(qū)區(qū)一個孤女，會敢回諷她嗎？

    朱皇后狐疑，上上下下打量裴月明，裴月明神色恭謹中帶著不明所以，甚至有些惶惶側(cè)頭看了看蕭遲求助。

    朱皇后皺了皺眉。

    她有些懷疑但沒法確定，不得已，只揭過去了，她想再說些什么，這時侍女快步進來稟，皇帝快到了。

    朱皇后拂了拂衣袖，繃著臉起身，率先匆匆往正殿去趕去了。

    裴月明和蕭遲落在后面，她沖他擠了擠眼睛，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