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我以為他已經(jīng)忘了我，而我可能會死在那個地方，再也不會有人記得我。后來他把我放出來了，還給我請最好的醫(yī)生吃最好的藥，但沒用，我害怕一切封閉的地方。只是這種恐懼大多數(shù)時候我能忍住，有時候卻又莫名其妙嚴(yán)重些。”

其實顧少就算不說，我大致也猜得到跟那人有關(guān)，此時猜想被印證，我還是有些被震到，繼而又忍不住在心里苦笑。

這世上的愛情萬萬種，既然有相濡以沫細(xì)水長流的幸福，自然也有像顧少這樣求而不得卻逃脫不開的苦澀。至于我，我懷疑我曾經(jīng)真的觸及過愛情兩個字。

“要不要喝點什么？”我望著顧傾書問，“飲料不行?！?/br>
他噗嗤笑了一聲：“那還問個屁。我除了甜的東西，其他都不愛。”

我好脾氣地笑：“等你好了我請你。”

“我怕我好不了了?！?/br>
我什么也喝，卻差點嗆死，瞪著他哭笑不得：“顧少何必這么悲觀。肺炎而已，過兩天就好了。到時候你又是好漢一條。”

這是他在帖子里說過的話，我拿來安慰他，他卻沒什么反應(yīng)，顯然還沉浸在他自己的思緒里，不能自拔，又或者說是不愿。

手機有短信進(jìn)來，我看了一眼是林凱，便劃開看完。他在短信里控訴我：“你丫到底搞什么飛機，差點害死老子，我現(xiàn)在只能多喝幾杯壓壓驚?！?/br>
我看得莫名其妙，回他：“我怎么你了？”

“cao！”他打了個字過來，電話接著就響了。

我看一眼顧傾書，他還沒空理我，我便起身去旁邊接，才開口，林凱就在那頭鬼喊鬼叫：“那小子是你新找的陪床？一臉沒斷奶的樣子，你丫居然還會喜歡那號？”

我皺了皺眉：“人家沒惹你，說那么難聽干嘛。你在酒吧？”

“說了我來給自己壓驚啊?！绷謩P沒好氣地又問，“你知道我受什么驚嗎？”

“我猜是大驚小怪。”

“我大驚小怪！你哥剛才飆車飆到一百八，差點沒飛出去，我心臟沒爆，真他媽該感謝我媽把我生得夠強壯。”

我聽得皺眉，手臂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吸了口氣才強自冷靜下來，故作平淡地問他：“唐大少又怎么了？今天周日，你們又不開會，還有人能氣著他？”

“你問我，我他媽還想知道呢！寧遠(yuǎn)，哥哥我就好心提醒你一句，雖然他說他回公司，但我想八成會去找你。你想好怎么解釋吧。”

“解釋？”我不由冷笑，“解釋什么？我又惹他了嗎？要說那孩子，我難道還不能有喜歡的人，不能談戀愛了？我就活該被他耍著，看他跟蘇錦溪秀恩愛？”

提到蘇錦溪，林凱卻突然沉默下來，剛才沖我大呼小叫的氣焰也沒有了，有氣無力地說：“……你跟他較什么勁兒？”

“我沒跟他較勁。”我跟我自己較勁。

林凱言語戚戚道：“……多器官衰竭……估計撐不了多久……”

我徹底愣住了，半天都不知道說什么，只聽到林凱在那頭嘆了口氣，說了句“自求多?！本蛼炝穗娫?。我看著手機屏幕暗下去，默默收起來走回去。

顧傾書不知道什么時候去買了奶茶，自己喝一杯，給我遞了一杯過來，仰著頭對我討好地笑：“別罵我。我的人生已經(jīng)夠苦了，喝點甜的才又勇氣繼續(xù)活著?！?/br>
我沒心思罵他。他要喝就喝，大不了再咳幾天再住幾天院。我倆就這么相對無言地喝完奶茶，然后又各懷心事沉默著回樓上病房。

“明天還來嗎？”走的時候顧傾書問我，大概知道打自己臉，又撇過頭對著天花板說，“我就問問。你有事忙你的。”

“可能會晚一點。有什么想吃的給我發(fā)短信，我給你帶過來?！?/br>
從醫(yī)院到家半個小時都不用，我卻磨磨蹭蹭拖了一個來小時。

這期間還靠路邊停車吸了兩支煙，居然有女孩子上來搭訕，問我可不可以留個聯(lián)系方式。我不好拒絕，好心把林凱的電話給了她。

預(yù)想中的電話卻一直沒有響起。終于到了樓下，也沒發(fā)現(xiàn)那輛熟悉的車子。林凱的話向來不靠譜，唐聞秋根本不可能來找我，更不可能為了顧傾書來找我。

想明白了，也就不存在失望。我快步進(jìn)電梯上樓，還是會自欺欺人用余光瞄一眼樓道和轉(zhuǎn)角，一切如常。門縫里也沒有燈光，這讓我隱隱提著的心安然落了回去。

開門進(jìn)屋，換鞋脫衣。我需要洗個澡，洗去我這一身疲憊和晦氣。開燈的瞬間卻生生愣住了，手還抬在半空忘記收回來。

客廳沙發(fā)上赫然坐著唐聞秋，應(yīng)該是喝了酒，一貫缺少血色的臉略帶了些紅暈，正霧眼蒙蒙地朝我看過來。

我腦子里劈叭作響，像是什么東西斷了，震得兩邊太陽xue跳痛了一下。我收回視線，默不作聲地光著上身從他面前走過去，回臥室取了衣服去洗澡。

唐聞秋并沒有跟進(jìn)來。

事實上從我洗完澡到躺回床上，他就一直那么挺著背坐在原地一動不動，越發(fā)像尊被供起來的大佛。盡管儀態(tài)略失，卻還是凜然不容侵犯。

我沒想侵犯他，只是知道門外坐著這么個人，我到底躺不住，從床上起身出去，到廚房給他煮了一杯蜂蜜水，熱騰騰地遞過去，放在他面前的茶幾上。

“林凱說你回公司，所以你是喝醉走錯地方了嗎？”我退回到電視柜邊斜靠著，望著唐聞秋冷笑，“我家的鑰匙大少打算什么時候還我？不然換鎖很麻煩?！?/br>
“什么時候認(rèn)識的？”

唐聞秋口齒清晰冷淡，看來醉得并不厲害，這讓我覺得自己剛剛那點擔(dān)心簡直可笑。

“有那么幾個月吧。你都看到了，我們挺合得來?！?/br>
“你喜歡他？”他漠然問。

我聳聳肩，不無嘲諷道：“大少這話問得可沒意思。我不能喜歡嗎？那么可愛的人，又那么信任我依賴我，我沒理由拒絕。”

“少他媽自以為是！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嗎就敢招惹！”唐聞秋突然發(fā)火，雙眼冷冷地盯著我，像是氣急了，頸側(cè)的筋都暴起來，又徑自下著命令，“以后離他遠(yuǎn)一點！”

我抱著手，對他的憤怒視而不見，倒是越發(fā)想笑。

“他是誰有什么重要，喜不喜歡我有什么重要，我喜歡他就可以了。再說你不覺得我跟他還挺適合嗎，他愛笑愛說話，相處起來一點都不會覺得悶。”

唐聞秋像聽不懂我的話，依然鐵青著臉：“我說讓你離他遠(yuǎn)一點?！?/br>
“大少講點道理好嗎，上次你讓我離蘇錦溪遠(yuǎn)一點，我聽你的沒意見，畢竟你的人我也沒什么興趣?，F(xiàn)在呢你又是這一句話，理由是什么？真是因為我招惹不起？還是因為你不喜歡？”

第39章第三十九章

唐聞秋好久都沒有聲音。